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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美国电视剧新势力:创剧人研究成果

【摘要】:《隐藏》中,观众的焦虑来自对避难所安全性的疑虑,老鼠的出现、火灾的烟雾先后证明了这一点。这部剧集中观众的焦虑来自威尔的失踪,以及由此引出三个组合间存在的不同问题。这既是家庭在美国社会重要性的体现,也是达菲兄弟自我认知中的一个坐标,即他们理想的自我世界一定构建在一个美好的家庭基础之上。随着达菲兄弟自我世界的不断完善,内心的恐惧在逐渐减少。

从“个体无意识”下希望的找寻,到“社会无意识”下恐怖的揭露,再到“集体无意识”下美好的实现,三个阶段的创作是达菲兄弟直面内心恐惧的三次尝试。在这其中,作品有着一系列共性,这是作者化表征的直接流露。

(一)永恒的类型:神秘科幻与适度惊悚

达菲兄弟的剧作为科幻片与惊悚片的融合:科幻重在神秘,惊悚只在适度。

首先,科幻惊悚,强调的是调动观众的三种情感:焦虑、恐惧和惊恐。纵观三部作品,除了话语权不多的《黑松镇》外,都未做到将观众的三种情感完整调动起来。《隐藏》中,观众的焦虑来自对避难所安全性的疑虑,老鼠的出现、火灾的烟雾先后证明了这一点。“呼吸怪”的出现、战斗机的轰炸,则给观众带来了恐惧。当一家三口命悬一线之际先后变身,与其说观众感到惊恐,不如说是如释重负。同样《怪奇物语》也未给观众带来惊恐之感。这部剧集中观众的焦虑来自威尔的失踪,以及由此引出三个组合间存在的不同问题。恐惧来自怪物的出现,除此之外更多为亲情、友情与爱情的传递,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世界。反观《黑松镇》,观众跟随伊森的视角进入小镇,伊森不知身处何处且无法离开,观众的焦虑不断加大。随着真相被揭开,无论是可怕的异怪还是身处2000年之后的末世,都让观众感到恐惧。皮尔彻的“灭世”,以及新一代的冷酷无情,让观众意识到人比异怪更可怕,惊恐感油然而生。事实上,科幻惊悚是“建立在科技语境下的,科技往往是主人公悲剧的起因,同时又是主人公解决问题的方式”[24]。同样,除了《黑松镇》,真正属于达菲兄弟的剧作都未做到这一点。无论是《隐藏》或者《怪奇物语》都在强调用亲情、友情,抑或爱情解决问题。

(二)相近的元素:家庭、小镇与怪兽之战

1.人物:美好家庭

达菲兄弟三阶段创作都围绕家庭展开,《隐藏》中的雷一家,《黑松镇》中的伊森一家和其他家庭住户,《怪奇物语》里的麦克一家、威尔一家等。家庭对于达菲兄弟非常重要,是抵御末日的唯一希望,如《隐藏》;是跨越千年的唯一挂念,如《黑松镇》;是承受灾难的唯一动力,如《怪奇物语》。这既是家庭在美国社会重要性的体现,也是达菲兄弟自我认知中的一个坐标,即他们理想的自我世界一定构建在一个美好的家庭基础之上。

2.环境:小镇情结

达菲兄弟剧作的环境都属于相对封闭的空间,这种符号的象征并不单纯指向不安全感,更像是一种“小镇情结”。《隐藏》中的避难所位于得克萨斯州的小镇金斯维尔附近,《黑松镇》里的故事发生在全世界唯一的人类小镇——爱达荷州的黑松镇,《怪奇物语》中则是虚拟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霍金斯。时代发展如此之快,曾经代表着美国“小镇情结”的威廉·福克纳、舍伍德·安德森、桑顿·怀尔德等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于是,当高度发达的互联网时代来临,达菲兄弟如此娴熟地走进小镇人的生活,触摸小镇人的心灵,感受小镇静谧、悠闲的文化时,感动了如此多的美国观众。

不过,一方面这并非达菲兄弟的首创。互联网文化的后现代主义特征,越来越驱使好莱坞找寻曾经失去的“小镇情结”。但这本质上更多是一幅颠覆精神追求的人文图景,即“小镇”的概念更多是用以消费,以迎合观众对城市的失望与困惑,让他们流连于从小镇的回忆中寻找一丝慰藉与寄托。

另一方面,这正是达菲兄弟的执着所在。对于他们,与其说是在消费“小镇”,不如说是一种逃避。从历史的角度审视,中国古代文人寄情山水的田园诗,很多起因于生活中遭遇的挫折,英国浪漫派也起源于对现代工业文明的不满和对自然的热爱,达菲兄弟同样如此。这与互联网时代的“小镇情结”相迥异,符合的是荣格所阐述的自然与心灵的关系。

3.情节:怪兽之战

达菲兄弟创作的情节离不开变异引发的同化与抗争。《隐藏》中病毒引起变异,最后选择同化;《黑松镇》中破坏自然引起变异,人类未雨绸缪开始抗争;《怪奇物语》中实验室接通异时空,怪物出现,人类选择抵抗。从整体上看,这些情节有着一种隐约的变化。从《隐藏》中宁可化身为怪兽对抗世界,到《黑松镇》中对抗异怪只是表象,更多为人类内部争斗,再到《怪奇物语》,“颠倒世界”中的怪物杀人不眨眼,需要殊死抵抗。这一脉络在逻辑上似乎可以理解为,达菲兄弟的“怪兽”情结正在慢慢淡去,到《怪奇物语》第二季的结尾,只表现为达斯汀用牛轧糖与曾经的“宠物”魔狗告别。随着达菲兄弟自我世界的不断完善,内心的恐惧在逐渐减少。可以预见,他们今后的作品中变异引发的抗争将取代同化,怪兽会继续存在,但只会越来越恐怖。

(三)不同的手法:后现代蜕变下的戏仿与拼贴

戏仿与拼贴是两种后现代文艺策略,都是对前人作品的模仿和借用,手法上大多采用诸如复制、挪用、组合、变形等,以此形成一种重新混合后的艺术形态。但两者本质特征并不相同,达菲兄弟三阶段的创作分别采用了这两种后现代文艺策略。

1.戏仿的《隐藏》

戏仿(parody)即滑稽模仿,常与幽默、夸张、荒诞、反讽相关联。后现代主义理论家琳达·哈琴从parody这个词的希腊语前缀para入手,认为戏仿的后现代主义范畴更为宽广。达菲兄弟的《隐藏》是对奈特·沙马兰风格的戏仿,但这种模仿并没有幽默或反讽之意。从时间上看,沙马兰创作的巅峰在他前期的四部作品,这一时期正是达菲兄弟的高中和大学阶段,这是他们人生观世界观形成的重要阶段。从他们毕业后就致力于模仿这一风格便可看出,沙马兰对他们的影响之大。后现代的戏仿的确存在某种崇拜心理。换言之,出于致敬完成的戏仿,脱离幽默或反讽的范畴,由此产生的是一种对经典的反复歌颂。达菲兄弟的处女作以戏仿的方式向大导演致敬,这种致敬让他们得以进入第二阶段的创作。

2.戏仿的《黑松镇》

与《隐藏》中的戏仿意在主动模仿不同,《黑松镇》中的戏仿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下重回自我的创作心态,这是沙马兰设定下的艺术策略。

首先,原著《松林异境》受到1990年美剧《双峰镇》的极大影响。大卫·林奇本该是最合适的创剧人,但是就在该剧正式筹备的四天后,传来林奇准备拍摄《双峰镇》续集的消息。2013年5月17日林奇与演员雷·怀斯的对话公之于众,“雷,你知道,小镇还在那里。而且我想我们可能会重新审视它。当然,你已经死了……但我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黑松镇》选择了沙马兰,因为《黑松镇》如同《灵异山庄》的未来翻版。沙马兰接手后,在原著基础上出现对自己以往作品的戏仿似乎无可厚非。其次,沙马兰从《灵异山庄》之后,对于尝试各种视觉风格的决心永不止步。为此他本人收获众多“金酸梅奖”。《黑松镇》尽管他只导演了一集,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却是他回归的开始。在此之前的电影《重返地球》,获得业界一致批评。此后完成的电影《探访惊魂》,却得到评论家的好评,著名评论网站《烂番茄》认为:“该片标志着编剧兼导演奈特·沙马兰的回归。”再之后的两部电影,回归之意更为明显。沙马兰似乎借助这次戏仿之作,开启自我回归之门,这种回归其实就是回到以往的风格中去。也正是这次戏仿,对于达菲兄弟意义重大。毫无疑问,没有这个过程,是不可能出现之后《怪奇物语》的拼贴的。

3.拼贴的《怪奇物语》

拼贴(pastiche)简言之就是利用各种已有元素组合出新的作品,拼贴与原作间为互文关系,而非戏仿的派生关系,即拼贴更多是文本之间的借鉴与模仿,是一种对局部场景、情节或词语等的原样挪用,且这些局部元素与新的作品能有机地融为一体。从詹姆逊的观点来看,他对于拼贴的评价过于悲观,认为拼贴是一种退化,是创作风格已然穷尽后的无奈之举。的确与戏仿重在追求幽默或讽刺的效果不同,拼贴是一种中性而空洞的模仿。然而在达菲兄弟的创作中,虽然拼贴用于再造想象中的历史,但是创作者并非因为丧失创新的热情,也非无法绕开前人的风格,而是在怀旧文化的基础上发挥想象力去拼贴组合各种艺术元素。如此既能远离原创性的要求,又呈现出一种具有模仿特质的新型语言。在这里,模仿成为一种必然,这是大众对往昔某些形象的记忆,无法被指责受限于旧有的语言牢笼。《怪奇物语》的成功其实是大众“集体无意识”的需要,而这最初是源于达菲兄弟自我世界构建的需要。从这层意义上思考,似乎不应将其判定为“艺术和审美的必然失败”。然而,另一方面,这种尝试可一不可再,如果一味沉浸于怀旧式的拼贴,那必将走向詹姆逊所言的“精神分裂式的时间感受”。既与当下的社会现实保持距离,又只能在模糊不清的历史中拼凑些支离破碎的残影,真正地被“囚禁于过去之中”。

综上所述,达菲兄弟从当下、未来、过去三重时间之维去构建自我的美好世界。整个过程中,他们的创作流露出若干共性,形成了属于他们的作者化表征。《怪奇物语》的成功既是对他们努力最大的认同,也是他们自我世界构建完成的标志。此后,达菲兄弟将会走上怎样的创作之路,让人倍感期待。一方面,该有的尝试兄弟俩已经全部完成,依靠现有的风格恐怕会有极大的自我“囚禁”风险;另一方面,学习沙马兰改变风格,怕也未必就没有无奈“回归”的可能。更何况,怀旧之风恐怕无法确保下一个奇迹。因此,他们此后的剧作将很有可能成为一道分水岭,是再创奇迹还是泯然众人,很快就会见分晓。

【注释】

[1]虞吉,文静.新生代导演作者性表征辨析[J].当代电影,2017(09):135-142.

[2]贾磊磊.传统文化引导的救赎之路——《肖申克的救赎》的主题阐释[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2(06):87-89.

[3]Alan Sepinwall.“Comic-Con Interview:Frank Darabont on AMC's‘The Walking Dead’”.HitFix,July 22,2010.

[4]王昌凤.布莱希特“间离效果”与什克洛夫斯基陌生化理论的比较[J].黑龙江社会科学,2004(04):96-98.

[5]周宇航,杨莉馨.美国当代恐怖小说的空间建构与意义指涉——以斯蒂芬·金作品为中心[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20(01):144-152.

[6]黄海贝,张晓龙.《红高粱》影视化创作的空间特征——从文本到文本的跨越[J].电影文学,2019(21):42-44.

[7]潘桦.当代经典美国电视剧叙事案例分析[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3.

[8]Alan Sepinwall.“Comic-Con Interview:Frank Darabont on AMC's‘The Walking Dead’”.HitFix,July 22,2010.

[9]Terry Gross.“‘Stranger Things 2’Creators Wanted a Sequel That Topped the Original”.NPR,Nov.14,2017.

[10]Terry Gross.“‘Stranger Things 2’Creators Wanted a Sequel That Topped the Original”.NPR,Nov.14,2017.

[11]阎微.双胞胎长幼次序社会化机制研究[D].中国青年政治学院,2013.

[12]Terry Gross.“‘Stranger Things 2’Creators Wanted a Sequel That Topped the Original”.NPR,Nov.14,2017.

[13]Taryn Nobil.“Duffer Brothers on‘Stranger Things 2’and What Scares Them”.Variety,Nov.23,2017.

[14]Craig Lindsey.“Durham's Duffer Brothers Land on Netflix”.The News & Observer,Aug.1,2016.

[15]Terry Gross.“‘Stranger Things 2’Creators Wanted a Sequel That Topped the Original”.NPR,Nov.14,2017.

[16]Terry Gross.“‘Stranger Things 2’Creators Wanted a Sequel That Topped the Original”.NPR,Nov.14,2017.

[17]Craig Lindsey.“Durham's Duffer Brothers Land on Netflix”.The News & Observer,Aug.1,2016.

[18]Taryn Nobil.“Duffer Brothers on‘Stranger Things 2’and What Scares Them”.Variety,Nov.23,2017.

[19]伊·彼耐多,王群.娱乐性恐怖:当代恐怖电影的后现代元素[J].世界电影,1998(03):16-38.

[20]陈婧.弗雷德里克·詹姆逊理论浅析[J].文学教育(中),2012(09):6-7.

[21]宋娜.后现代语境下的影像拼贴[D].山东大学,2010.

[22]Taryn Nobil.“Duffer Brothers on‘Stranger Things 2’and What Scares Them”.Variety,Nov.23,2017.

[23]Craig Lindsey.“Durham's Duffer Brothers Land on Netflix”.The News & Observer,Aug.1,2016.

[24]林琳.由《异形》系列看好莱坞的科幻惊悚片[J].电影文学,2018(07):119-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