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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写本《功德记辑释》

【摘要】:加以隴頭霧卷,金河泯湍瀨之波;蒲海梟鯨,流沙弛列烽之患。勳猶未萃,俄已云亡。雖處閨門,實謂丈夫之女。本卷編號爲伯四六四〇,原文本無標題,依據敦煌莫高窟第一四八窟前室南厢李家碑陰面碑額定名爲《大唐宗子隴西李氏再修功德記碑》。因該碑立於唐昭宗乾寧元年(八九四),學界簡稱其爲《乾寧碑》。碑額北刻《大唐隴西李府君修功德碑》,碑額南刻《唐宗子隴西李氏再修功德記》。

夫原天垂萬象,以遵中極之官;四輔匡持,翼一人於元首。固有承乾御宇,繼玉葉之貞芳〔一〕;贊佐金門,必維城之可尚〔二〕。所以帝室千房,宗成萬里。因本根而枝葉遂繁〔三〕,承皇族而圖籍縻廣。乃有故府君諱明振,字九皋,即西凉武昭王之系也。曾祖顥等〔四〕,英髦驤駟,河岳粹靈。皆以稽古微言,留心儒素。或登華第,更高拔粹之名〔五〕。文戰都堂,每中甲科之的。雖云流陷,居戎而不墜弓裘;暫冠蕃朝,猶自將軍之列〔六〕。子既承恩鳳闕,父乃擢處貂蟬。朱門不媿於五侯〔七〕,豎戟崇隆於貴族〔八〕。至而源分特秀,門繼簪裾〔九〕,家承九錫之枝,流派祥雲之胤。時遭西陲汨没,洎於至德年中,十郡土崩,殲绝玉關之路。凡二甲子,運偶大中之初,中興启途,是金星曜芒之歲〔一〇〕。皇化溥洽,通於八宏〔一一〕;遐占雪山,綿邈萬里。府君春秋纔方弱冠,文藝卓犖,進止規常,迥然獨秀。時則妻父河西十一州節度使張公〔一二〕,慕公之高望,籍公之文武〔一三〕,於是乃爲秦晋,遂申伉儷之儀;將奉承祧,世祚潘陽之美。公其時也,始蒙表薦,因依獻捷,親拜彤廷。宣宗臨軒,問其所以。公(具)家諜,面奏玉階〔一四〕。上亦冲融破顔,群公愕視。乃從别敕授凉州司馬,賜金銀寶貝〔一五〕。詔命陪臣,乃歸戎幕。二十餘載,河右麾戈;拔幟抉囊〔一六〕,龍韜盡展,克復神鳥,而一戎衣。殲勍於河蘭,馘獯戎於瀚海。加以隴頭霧卷,金河泯湍瀨之波;蒲海梟鯨,流沙弛列烽之患。復天寶之子孫,致唐堯之壽域,晏如也。百(城)無拜井之虞〔一七〕,十郡豐登,吏士賀來蘇之政。此乃三槐神異,百辟稀功;英雄半千,名流萬古。公又累蒙朝獎,恩渥日深,方佩隼旗,用堅盤石。勳猶未萃,俄已云亡。享齡五十有二,終於敦煌之私第。亡叔僧妙弁,在蕃以行高才峻〔一八〕,遠邇瞻依,名達戎王。贊普追召,特留在内,兼假臨壇供奉之號。師以擅持談柄,海辯吞流;恩洽敦煌,庇庥家井。高僧寶月,取以爲儔。僧叡余踪,扇於河隴。亡妣汜氏(太)夫人〔一九〕,龍沙鼎鼐,盛族孤標。庭訓而保子謀孫,軌範而清資不乏。承家建業,薦累代而揚名;閥閲(連)綿〔二〇〕,長緒帝王之室。今乃逝矣,佳譽存焉。故府君贈右散騎常侍,生前遇三邊無警,四人有暇於東皋。命駕傾城,謁先人之寶刹;回顧粉壁,念疇昔之是踪〔二一〕,瞻禮玉豪,嘆鴻樓之半側。豈使臨風透闥〔二二〕,哀陳寶坐之前〔二三〕;峗嶺陽烏,曝露荼毗之所。嶝道之南,伏有當家三窟〔二四〕,今亦重修,泥金華石,篆籀存焉。於是乃募良工,放其杞梓〔二五〕,貿材運斫,百堵俄成。魯國班輸,親臨升境〔二六〕。雲霞大豁,寶砌崇墉。未及星環,斯構矗立。雕簷化出,巍峨不讓於龍宫;懸閣重軒,曉萬層於日濟〔二七〕,其公乃以(功大矣)〔二八〕,筆何宣哉。亡兄〔二九〕,天與孤貞,松筠比節。懷文挾武,有張賓之策謀;破虜擒奸,每得玉堂之術。曾朝絳闕,敷奏金鸞;指畫山川,就縱横於天險。兄明德〔三〇〕,操持吏理,六曹無阿黨之言。深避四知,切慕承鷗之詠。兄明詮,敦煌處士,今古滿懷,灑落輕雲之彩;仁先效義,光騰齊露之文;五柳閑居,慕逍遥于莊老。夫人南陽郡君張氏〔三一〕,温和雅暢,淑德令聞,深遵陶母之人〔三二〕,至切齊眉之操。先君歸覲,不得同赴於京華;外族留連,各分飛於南北。於是先兄亡弟喪,社稷傾淪,假子托孤〔三三〕,其幾辛勤於苟免。所賴太保神靈,辜恩剿斃,重光嗣子,再整遺孫。雖手創大功,而心全棄致〔三四〕。見機取勝,不以爲懷。乃義立侄男,秉持旄鉞。總兵戎於舊府,樹新勳於新墀。内外肅清,秋毫屏迹。慶豐山踴,呈瑞色於朱軒;陳霸動容,嘆高梁壯室。四方響義,信結鄰羌。運籌不愧於梓橦,貞烈豈慚於世婦。間生神異,誠太保之徵猷〔三五〕。雖處閨門,實謂丈夫之女。然心悟道,并棄樊籠,巡禮仙岩,願圖鐐於瑞象。於時頓捨青鳧,市紫金於上國。解纓珞,棄珠珍,銷金鈿於廊廡,運噓□於庭際。乃得玉毫浪曜,光徹有頂之峰;寶相發輝,直抵大羅之所。長男洪願〔三六〕,負唐憂國,正立祥風〔三七〕。忠孝頗懇於君親,禮讓靡望於伯玉。六條布化,千里隨車。人歌來慕之謡,永續龔黄之績。次男瓜州刺史〔三八〕,文武全材,恐英雄價勇〔三九〕。晋昌要險,能補頗、牧之威;巨野大荒,屏蕩凶奴之迹〔四〇〕。挾纊有憂於士卒,泯燧不愧(於)襄陽〔四一〕。都河自注,神知有道之君;積貯萬箱,東郡著雕金之好。次男間子〔四二〕,飛馳拔拒,唯慶忌而難儔;七札穿揚,非由基而莫比。洎分符於張掖,救恤煢孤〔四三〕;布皇化於專城,懸魚發詠。次男三端俱備〔四四〕,六藝精通。工書有類於鐘繇,碎札連芳於射戟。子雲特達,文雅而德重玉音。維時豐年大稔〔四五〕,星使西臨,親抵敦煌,頌宣聖旨。内常侍康玉裕稱克珣,副倅疏大夫稱齊珙,判官陳大夫曰思回,偕殿廷英俊,樞密杞材,遐耀天威,呈祥塞表,因鑿樂石,共記太平。余所不材,斐然强簡〔四六〕。

【题解】

本卷編號爲伯四六四〇,原文本無標題,依據敦煌莫高窟第一四八窟前室南厢李家碑陰面碑額定名爲《大唐宗子隴西李氏再修功德記碑》。因該碑立於唐昭宗乾寧元年(八九四),學界簡稱其爲《乾寧碑》。《乾寧碑》碑石底座高四十厘米,寬一百厘米,長一百〇三厘米,碑高二百八十二厘米。正文部分北面有二百十六厘米,南面有二百二十二厘米。碑額北刻《大唐隴西李府君修功德碑》,碑額南刻《唐宗子隴西李氏再修功德記》。本文與碑文相比較,内容基本一致,除了没有立碑時間及撰寫者署名。全文約一千八百字,共六十九行,行約三十一字,行書,字迹較清晰。碑文收録於徐松的《西域水道記》卷三,羅振玉《西陲石刻録》,張維《隴右金石録》,蔣斧《沙洲文録》,王仁俊《敦煌石室真迹録》,石璋如《敦煌千佛洞遺碑及其相關石窟考》(臺灣《『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三十四期本上,一九六二年),李永寧《敦煌莫高窟碑文録及有關問題》(《敦煌研究》一九八二年第一期),唐耕耦、陸宏基《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迹釋録》。

【校記】

〔一〕繼,蔣斧《沙洲文録》及李永寧《敦煌莫高窟碑文録及有關問題》録爲總。

〔二〕可,蔣斧《沙洲文録》及李永寧《敦煌莫高窟碑文録及有關問題》録爲所。

〔三〕因,當作固,形近之誤。

〔四〕曾祖顥等,與碑文相比,此處有省文,碑文此處作『曾祖顥,唐正議大夫□□□司郎中,賜緋魚袋□□□□□□□□□□□,(祖)暐,唐贈右散騎常侍。』

〔五〕粹,蔣斧《沙洲文録》録爲次,李永寧《敦煌莫高窟碑文録及有關問題》録爲隊。

〔六〕自,當作次。

〔七〕媿,同愧。

〔八〕竪,李永寧《敦煌莫高窟碑文録及有關問題》録爲樹。

〔九〕簪裾,原指顯貴者的服飾,後代指顯貴。

〔一〇〕曜,李永寧《敦煌莫高窟碑文録及有關問題》録爲耀。

〔一一〕於,當作乎。

〔一二〕時則妻父河西十一州節度使張公,與碑文相比,此處有省文。碑文此處作『時則妻父河西、隴右一十一州節度管内觀察處置押蕃落營田支度等使,金紫光䘵大夫、特進、實邑二千户、實封三百户、賜紫金魚袋、南陽張公諱議潮』。

〔一三〕籍,當作藉。

〔一四〕家,前脱一『具』字,據碑文補。

〔一五〕乃從别敕授凉州司馬,此處有省文。碑文此處作『乃從别敕授凉州司馬、檢校國子祭酒兼御史中丞,賜紫金魚袋,賜金銀寶貝』。

〔一六〕抉,李永寧《敦煌莫高窟碑文録及有關問題》録爲扶。

〔一七〕無,前脱一『城』字,據碑文補。

〔一八〕峻,當作俊。

〔一九〕夫人,前脱一『太』字,據碑文補。

〔二〇〕綿,前脱一『連』字,據碑文補。

〔二一〕是,當作遺。

〔二二〕臨風,當作林風。

〔二三〕哀陳,當作埃塵。

〔二四〕伏,當作復。

〔二五〕放,當作仿。

〔二六〕升,當作勝。

〔二七〕濟,當作際。

〔二八〕以,後脱『功大矣』三字,據碑文補。

〔二九〕亡兄,此處有省文。碑文此處作『亡兄,河西節度衙推兼監察御史明達,天與孤貞』。

〔三〇〕兄明德,此處有省文。碑文此處作『兄明德,任沙州録事參軍』。

〔三一〕夫人南陽郡君張氏,此處有省文。碑文此處作『夫人南陽郡君張氏,即河西萬户侯、太保張公第十四之女』。

〔三二〕人,當作仁。

〔三三〕子,當作手。

〔三四〕致,當作置。

〔三五〕誠,當作成。

〔三六〕長男洪願,此處有省文。碑文此處作『長男使持節沙州諸軍事□沙州刺史兼節度副使、檢校右散騎常侍、御史大夫、上柱國洪願』。

〔三七〕負,當作輔;正,當作政。

〔三八〕次男瓜州刺史,此處有省文。碑文此處作『次男瓜州刺史,墨離軍押蕃落等使,兼御史大夫弘定』。

〔三九〕材,當作才;價,當作賈。

〔四〇〕凶,當作匈。

〔四一〕幽,當作憂;襄陽,前脱一『於』字,據碑文補。

〔四二〕次男間子,後有省文,碑文原作『次男使持節甘州刺史,兼御史中丞、上柱國弘諫』。

〔四三〕煢孤,同孤煢,孤苦無依。

〔四四〕次男三端俱備,此處有省文。碑文此處作『次男朝議郎前守左神武軍長史弘益』。

〔四五〕維,蔣斧《沙洲文録》、李永寧《敦煌莫高窟碑文録及有關問題》録爲於。

〔四六〕强,當作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