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的生活情趣十分广泛,对于一切人生乐事都显得兴味盎然,譬如对居室陈设、建筑园艺、文学书画、戏曲音乐等无所不爱,并有很高的鉴赏水平和审美品位。贾母与刘姥姥先后应令,一前一后,一雅一俗,相映成趣,别有韵致。......
2025-09-30
三、率真高傲与世故钻营
在封建礼教的重重桎梏下,身为最底层的丫头,是没有任何人格和尊严可言的,可晴雯有着与贵族小姐一样不容侵犯的人格尊严。“她反对别人的奴性,反对别人奴视自己,不肯以奴才自居”[3]。所以,她不愿服侍宝玉洗澡,更看不惯别人的鬼鬼祟祟,对袭人、秋纹的邀宠媚上十分地鄙视。晴雯时常刻薄袭人,不是羡慕她身为宝玉的准侍妾,而是她那副伪善的奴性。秋纹代宝玉送花,得到老太太几百钱,又在王夫人那里得了两件衣服,于是洋洋得意起来。晴雯不屑地说:“一样这屋子里的人,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把好的给他,剩下的给我,我宁可不要,冲撞了太太,我也不受这口软气。”(第三十七回)这番话虽是有意说与袭人听的,但其矛头无疑是指向王夫人的,无异于大逆犯上。这样的心气和胆量,是大观园内外众丫头中绝无仅有的。但她以这样的“性情爽利,口角锋芒”(第七十七回),去争取人格的自由和平等,其结果也是可以预料的。
晴雯更是看不惯小红的“攀高枝”。在小红为凤姐取荷包回来的路上,晴雯一见她便指责:“你只是疯罢!院子里花儿也不浇,雀儿也不喂,茶炉子也不弄,就在外头逛。”接着又冷笑道:“怪道呢!原来爬上高枝儿去了,把我们不放在眼里。不知说了一句话半句话,名儿姓儿知道了不曾呢,就把他兴的这样!这一遭半遭儿的算不得什么,过了后儿还得听呵!有本事从今儿出了这园子,长长远远的在高枝儿上才算得。”在此,姚燮评曰:“晴雯冷笑小红,名儿姓儿,知也罢,不知也罢,能爬上高枝,即可不放人在眼里。此晴雯犹未省人事,特为之进一解。”李纨介绍红玉为林之孝的女儿时,甲戌本有旁批:“管家之女,而晴卿辈挤之,招祸之媒也。”此乃以常理度之,在前八十回看不出小红向母亲告状或她母亲有何作威作福之事。
晴雯反对别人的奴性,更反对别人奴视自己,以一颗不甘为奴的心,与生存的恶劣环境进行不屈不挠的抗争。从晴雯的一贯表现,我们丝毫看不出她有任何向主子邀誉取宠的举动。王夫人直到“抄检大观园”以前,对晴雯的名字和本人还对不上号,就足以证明这一点。她要的只是自己活得自在快活,敢爱敢恨,爱憎分明。如果说“撕扇子”之初,晴雯伶牙俐齿,步步紧逼,含沙射影,把个宝二爷“气得黄了脸”,把袭人“羞得脸紫胀起来”,存着赌气的心理,那接下来的撕扇,则表现出更多的任性出气的成分。而当麝月的扇子也被抢来递与晴雯撕了之后,他们在笑声中和解,成为心灵上的知己。可见,晴雯不像袭人那样精心控制宝玉,又不屑于像小红那样奔竞钻营,“晴雯的个性觉醒和反抗意识是一种勇敢的、本能的精神诉求,不只有着难能可贵的悲壮,甚至颇具超越封建时代的色彩”[4]。
晴雯不仅不向统治者献媚取宠,且随时把胸中的不平向外爆发,锋芒直指统治者,显示出“爆炭”(平儿语,第五十二回)一样的刚烈性子。这不仅为统治者所不容,就连贾府的狗腿奴才们也恨之入骨。抄检大观园时,袭人等听天由命“任其搜检一番”,唯独晴雯感到屈辱,不甘任人摆布,怒火冲天地将箱子掀开,两手提着底子,将所有之物尽皆倒出。她还当着众人的面,指着狗仗人势、作威作福的王善保家的痛骂一顿。于是,这个鹰犬就在王夫人面前栽陷,更使王夫人觉得:“好好的宝玉,倘或叫这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于是晴雯被撵出大观园,也就在所难免了。真乃:“素年金属傍春台,不管人间半点埃。补罢雀裘迷晓夜,谁知祸水自天来?”(黄昌麟《红楼二百咏》)
面临被撵,晴雯一句话没说,一滴眼泪没掉,更不必说像先前金钏被撵、司棋被逐那样哀哀欲绝地乞求了!因为她早看透了主子们的虚伪和刻薄寡恩,看穿了奴才的卑鄙和落井下石。晴雯在生死面前毫不讨饶,最后以生命捍卫了自己的人格尊严。在此,王伯沆赞曰:“晴雯一无求情语,自是铮铮有骨人。”[5](https://www.chuimin.cn)
与晴雯不同,小红追求的是非常现实的东西。她精通人情世故,有着清醒头脑和自主意识,一旦发现自己在怡红院没有竞争的实力后,便急流勇退,去寻求别的出路。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小红“心内便想向上高攀”有其合情合理的成分。“小红能懂得那层层制约的奴仆制度,若只凭安分与勤劳,会永远被踏在脚下;因此凭藉自己的一点才能,作为钻营的武器,求得了进身”[6]。与袭人靠打小报告取得主子信任不同,小红能被王熙凤看中,是凭着她的聪明伶俐,可以称得上是个光明磊落的奋斗者。
虽只是个三等丫环,小红却深悉贾府复杂的环境和人际关系,心思细密,办事老练。第二十六回,小红得知宝玉要叫贾芸来,便故意用反语套问李嬷嬷:“你老人家当真的就依了他去叫了。”接着说的又是违心之言:“那一个要是知好歹,就不进来才是。”可见其心思之诡秘。在此有脂评分析其心态:“总是私心语,要直问又不敢,只用这等语漫漫套出,有神理。”于是精心算计如何碰面,“这里红玉刚走至蜂腰门前,只见那边坠儿引着贾芸来了”。脂批曰:“妙,不说小红不走,亦不说走,只说‘刚走至’三字,可知小红有私心矣。若说出必定不走必定走,则文字死板,亦且棱角过露,非写女儿之笔也。”第二十七回,她和坠儿在滴翠亭谈隐秘心事时想到打开窗隔子,防止有人来偷听了去,亦足见其为人处世之机警。
第二十六回,小丫头佳蕙为小红没得到贾母的赏钱打抱不平,小红却非常冷静:“也不犯着气他们。俗话说得好,‘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这番话很有哲学意味,说出了人世间的一个真理:人生短暂,好景不长。可见,她与那些得了主子赏钱就兴高采烈的小丫头绝非一般见识,考虑的要长远得多。她透过花团锦簇的富贵气象,看到了荣华背后隐藏着的衰败与凄凉,从而感觉到必须另觅出路。难怪薛宝钗认为她“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第二十七回),这与“心比天高”的晴雯,恰有同等的心气。小红不但对丫环命运有清醒认识,更重要的是她据此建立了积极进取的人生信念。
陈其泰评曰:“晴雯一味任性,不计利害,却是直血性人,决无人欲之私,不比熟于世故者有意做作,瞻前顾后也。”(第五十二回评)在现实的世界里,显然小红比晴雯,甚至比黛玉,都更有心眼、更有勇气去争取自己的未来,“什么时候需要冷静,什么时候需要热情,什么时候需要忍耐,什么时候需要果断,都和她的生活目标联系在一起,应该说她是理智型的,她绝不会像晴雯那样不管不顾,率意而行,只图嘴上痛快,心里痛快,不计任何后果,因此成功永远属于小红,而失败就往往轮到晴雯姑娘了”[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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