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人物对比研究：委曲求全与最终结果

2023-11-27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不过，她们虽同样是温柔、和顺的，但袭人的柔顺中表现出世故和媚骨，柔得叫人厌；平儿的柔顺中透露出善良和正义，柔得令人怜。想要生存下去，面对不公，她也只能选择委曲求全，但她不会像平儿那样借机出气。然而，即便多年来委曲求全作出了种种努力和牺牲，终究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四、不一样的委曲求全

袭人、平儿虽然都得到了主子的信任，都是有身份的大丫鬟，但毕竟是丫鬟，当遭受到主子的不公正待遇时，也只有苦水往肚子里咽。不过，她们虽同样是温柔、和顺的，但袭人的柔顺中表现出世故和媚骨，柔得叫人厌；平儿的柔顺中透露出善良和正义，柔得令人怜。所以，虽都为主子的心腹，但实质有别：一个是主子的耳目，一个是主子的臂膀，其尊卑、优劣不言而喻。

袭人温柔和顺，克尽职任，与其他的丫鬟相比，她得到的宠爱更多。但奴才终究是奴才，她永远无法和主人处于同等地位。想要生存下去，面对不公，她也只能选择委曲求全，但她不会像平儿那样借机出气。第九回的“豆腐皮包子、枫露茶事件”，第十九回的“酥酪事件”，袭人都采取包容、宽厚的态度，大事化小，即使李嬷嬷不领情反而骂她，她也不反唇相讥。在第三十回、三十一回，当袭人挨了主子宝玉的窝心脚时，宝玉问她：“踢在那里了？”她忍着说：“没有踢着，还不换衣服去。”袭人一面忍痛换衣裳，一面笑道：“我是个起头儿的人，不论事大事小、事好事歹，自然也该从我起。但只是别说打了我，明儿顺了手也打起别人来。”自己被踢的接下来还吐了血，却没有发作一声，反过来找出一堆理由为主子开脱。宝玉想叫人烫黄酒、拿药丸来，袭人忙拉住他的手，笑道：“你这一闹不打紧，闹起多少人来，倒抱怨我轻狂。分明人不知道，倒闹的人知道了，你也不好，我也不好。正经明儿你打发小子问问王太医去，弄点子药吃吃就好了。人不知鬼不觉的可不好？”接下来的“扇子事件”，如果没有袭人从中调停，说不定小事也会闹成大事。可见，“无论出什么事，袭人总是千方百计捂着盖着，将有事变成没事”^[18]。

对于关乎自己的人生大事上，袭人更是如此。袭人与宝玉虽有少男少女的依恋之情，但不可能有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情是灵与肉的和谐统一，而袭人对宝玉的爱更多的是建立在欲望和私利之上，他们的心灵永远无法沟通。宝玉的叛逆精神和袭人恪守礼教的做法，是格格不入的。因此，他们最终必然会分道扬镳。袭人虽对宝玉有真情，但她无法要求更多。她把自己献给了主子，满心希望能够做一个姨太太，终老一生也就罢了。然而，即便多年来委曲求全作出了种种努力和牺牲，终究还是没能如愿以偿。“袭人最后嫁给蒋玉菡，并接受他的爱情，是非常被动的，是人强不过命运的结果”^[19]。可见，“袭人确是一个温柔和顺的女郎，和宝钗的端庄大方，正可互相媲美，所以她被称为宝钗的影子。形影本一体，因此，她也是一个崇尚功利的信徒。她虽然没有学识，但有高度的容忍功夫。所以，她的处世手法也相当高明，不让宝钗专美”^[20]。(www.chuimin.cn)

平儿尽管德才兼备，得到众人的喜爱，但她终究是奴隶，在与主人发生冲突时，也只能委屈自己。第四十四回，琏、凤二人都打了平儿，平儿只能忍辱受屈。当贾母命凤姐安慰平儿时，平儿反走上来给凤姐磕头，说：“奶奶的千秋，我惹了奶奶生气，是我该死。”凤姐正自愧悔昨日酒吃多了，不念素日之情，浮躁起来，无故给平儿没脸。今反见她如此，又是惭愧，又是心酸，忙一把拉起来，落下泪来。平儿道：“我伏侍了奶奶这么几年，也没弹我一指甲。就是昨儿打我，我也不怨奶奶，都是那淫妇治的，怨不得奶奶生气。”说着，也滴下泪来了。明摆着是主子的过错，平儿却不敢接受主子的安慰，而是选择了自我检讨。平儿受屈后，不像袭人强颜欢笑，也不像晴雯不依不饶，而是“哽噎难言”地向众人表露出自己的委屈，但有了宝钗的巧言劝慰和老太太的“主持公道”，自己也就“渐渐地好了”。

面对情感时，平儿同样只能隐忍退让。在对待贾琏的态度上，平儿始终是敬而不亲。平儿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管不了贾琏。凤姐是他的正房夫人，醋劲那么大，智谋又那样好，都管不了，自己更是无力改变贾琏的花心。对这样的一个男人，平儿选择让自己不去爱上，而她也真的做到了。所以她对凤姐的专制、贾琏的偷情，没有丝毫的恼怒。第二十一回中，贾琏和“多姑娘”厮混，平儿收拾衣物时发现多了一绺青丝，心中会意，却只是打趣他“这是什么东西”，一点妒意也没有，比不得袭人一看到宝玉给别的丫鬟梳头就吃醋，给脸色看。平儿替他掩饰过去后，贾琏挑逗平儿，而平儿却笑道“难道图你受用一回，叫他知道了，又不待见我”。因为她深知这份情是带刺的，所以她选择了退避。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地位比琏、凤二人都低，即使她对贾琏有情，也只得舍弃，因为凤姐是出了名的醋坛子。

不过，平儿并非一味地逆来顺受，她也有“不平则鸣”的时候。第二十一回，凤姐对她和贾琏隔窗对话表示诧异，她说：“屋里一个人没有，我在他跟前作什么？”凤姐半开玩笑地说：“正是没人才好呢！”一句话刺痛了平儿，她愤愤地说：“这话是说我呢？……别叫我说出好话来了！”说着，也不打帘子让凤姐，自己先摔帘子进来，往那边去了。看到平儿赌气，凤姐颇为尴尬，佯装恐吓；贾琏看到这一幕，也大感意外，拍手笑道：“我竟不知平儿这么利害，从此倒伏他了。”第六十五回，兴儿对尤二姐谈及王熙凤的厉害：“虽然平姑娘在屋里，大约一年二年之间两个有一次到一处，她还要口里掂十个过子呢。气的平姑娘性子发了，哭闹一阵，说：‘又不是我自己寻来的，你又浪着劝我，我原不依，你反说我反了，这会子又这样。’他一般的也罢了，倒央告平姑娘。”可见，她的小脾气一上来，飞扬跋扈的凤姐反倒要“央告”她。虽然次数不多，但弥足珍贵。而袭人，就没有这方面的表现，其奴才相十足，以致晴雯等人在开玩笑时，时常讥讽她是“西洋花点子哈巴儿”（第三十七回）。

《红楼梦》人物对比研究：委曲求全与最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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