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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职滇缅公路总工程师:五条关键信息|天津文史资料选辑

【摘要】:回到乐山,我接到一份使我惊奇的电报,电报说:“你已被任命为滇缅公路的副总工程师,速去云南下关报到。”立即带了20多位工程技术人员赶到云南下关,这里是滇缅公路建设指挥部所在地。滇缅公路全长1147公里。蒋介石亲自到滇缅公路视察,并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要按时修好滇缅公路。当时整个滇缅公路由军队管理,我也有军衔在身,并晋升为总工程师,全面负责这条路的施工。

婚后,我奉命去四川乐山修筑川康公路,我先到成都,具体任务是负责乐山至西昌新型路面修建的试验。根据当时情况,所需材料要就地取材,但必须经久耐用。为完成这次试验,我培养了两名从美国爱荷华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在乐山不久,公路总局局长赵祖康率领一个验收组来验收已经完工的川康公路第一段工程,赵局长指定我为验收组成员之一,使我有机会检验了我工程师们的工作情况,并且看到了川康公路第一段公路是从垂直的峡谷岩壁里开凿出来的,然后以环道的形式绕过峡谷。这段路工程施工之艰巨,克服困难之大是我前所未见的。

回到乐山,我接到一份使我惊奇的电报,电报说:“你已被任命为滇缅公路的副总工程师,速去云南下关报到。”电报是总局发来的,电文上让我多带一些工程师一齐去。

滇缅公路是抗战时期中国的生命线,外援军用物资只有通过它才能进入我国。我感到身负重任,义无反顾。立即带了20多位工程技术人员赶到云南下关,这里是滇缅公路建设指挥部所在地。

滇缅公路全长1147公里。从昆明出发到中缅边境结束。按我承担过的公路修建工程而言并不是特别长的道路工程,但它通车限期紧、地形比较复杂,又是战争环境,困难就很大。它必须穿过横断山脉中的3座大山,跨过两条大河,即湄公河和萨尔温江,道路先要爬到2500公尺的高度,然后急剧下降到900公尺的高度,又要降到900公尺以跨过萨尔温江。相当于跨越两次美国大峡谷。在这样短距离内要克服1500公尺的高差,只有采用“之”字形曲线展线来完成。为此,我们设计了35个“之”字形曲线来回爬坡,除了昆明和宝山附近外,其他地段找不到1.6公里长的平坦地形。施工队伍就跟在我们脚后跟,不容许我们有较多的方案比较。定线桩一打,便成了选定路线。在地形困难地段,如果我们能控制每1.6公里(一英里)的挖方量不超过27000立方米,我们就感到满意。在某些地段如能采用隧道,可以节省挖方,但施工复杂,一旦出现问题就变成拦路虎,当时情况不允许我们这样选择。

这条公路共挖了土石方2300万立方米,全靠洋镐、铁铲和竹箩筐来完成,施工高峰时有5万劳动力上工。他们没有筑路经验,每人每天只能完成半立方土方量,后来达到了3立方。劳工中半数是妇女,但效率不比男工差。

开山放炮,用麻花钻和八磅大锤打炮眼,4人一组,每组每天可打两个一米深的炮眼,然后填炸药、雷管,炸出的碎石用竹筐运走,共运走88万立方。

施工是在雨季进行,又没有雨具,每天收工时,个个全身湿透。在这种条件下施工,工人的患病和死亡率不断增加。而且通车的路段又出现了头痛的滑坡问题,于是我采取了各种堵住滑坡的办法,如在坡顶设截水天沟,在坡脚设挡土墙、抗滑坡桩以及用石砌拱门山洞等办法。

滇缅公路的车流量每天可达3000辆以上,其中95%为装运军需物资的载重大卡车,这一情况对已建好的砾石路段很不适应。上级决定在这条公路西段铺设黑色路面,即沥青路面。重庆政府与美国得克萨科石油公司签订协议,由该公司提供全部沥青,这个公司派出他们的工程师来监督沥青路面的施工。接着根据美国政府的要求,公路总局决定将整个路面的铺设采用机械化施工。为此,我们订购了碎石机,柴油压路机、自动装卸汽车等,以便加快修好这条公路。

但在我们紧张修建时,战局吃紧,日本军队节节逼进,美军史迪威将军率领的部队节节败退,堆积在缅甸的几百万吨军需物品急待运入中国,以免落入日军之手。蒋介石亲自到滇缅公路视察,并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要按时修好滇缅公路。当时整个滇缅公路由军队管理,我也有军衔在身,并晋升为总工程师,全面负责这条路的施工。(www.chuimin.cn)

1941年12月7日,我在畹町从收音机里听到日军袭击美国珍珠港,美国决定对日宣战!我们为之欢呼,因为我们失去半壁江山牺牲了几百万同胞的生命,这绝不是什么局部冲突,现在我们终于有一个足以打败日本的同盟国了。

1942年5月,从缅甸传来消息说,前方战事日益吃紧。我发电请示下关的局领导,答复是要我将所有的老弱病残撤走,留下一个精干的队伍去畹町等候俞济时将军的命令。当时我还没有想到情况会是那样紧急。到了中午,通迅站的货车到了,一位负责电讯工作的朋友下车后看到我的眷属仍住在工地非常吃惊地对我喊:“你疯啦!你还让你的家眷住在这里?”显然,他刚从中缅边境过来,知道局势已经十分严峻才说我们。于是我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打起家中行装,让我的妻子和女儿随这位朋友乘车撤离,我自己坚守岗位听从发落了。

这时我想,我在滇缅公路上花3年时间,尽心尽力地在蜿蜒的地貌和险恶的横断山脉中,在万仞绝壁的高山与波浪涛天的江水中修起这条几乎是飘挂在令人目眩的万古绝壁上的无数个“之”字形公路,作为一名总工程师,我有责任留下继续保卫它!整整3年的修建中,日机不断轰炸,这条公路经过的3座大桥,460座小桥和4558座隧洞,它们是这条公路的要害部位,哪一次轰炸后我都及时地予以修复,绝不延误运输任务,这条公路肩负着运送军需物资的重任,从盟军总部运到中国内地抗日阵地。现在到了最紧急关头,我必须站好最后一班岗!

但是日军坂田祥二郎中将为司令官的第15军已经越过泰国边境直扑滇缅公路。驻守滇西的宋希濂36师,见日军大批来犯,情势危急,下令撤退了,只在公路挖几百条壕沟阻止日军北上,并炸断了惠通桥。这时,我正在桥的对面组织撤退,由于桥断,我和16位工程技术人员无法过桥返回,日本兵很快赶来,我和同事们立即被日军团团围住,日兵用刺刀威迫我们到怒江江边,他们的机枪在我们背后架了起来(当时还有一些逃跑的老百姓亦被迫站在一起等待日军大屠杀)。最后的关头来到了。

几乎在日军枪栓作响的同时,出于本能,我后退了一步,摔进了十几公尺深的沟底,昏迷了几分钟不省人事,而当我苏醒过来时,耳边听到机枪还在哒哒作响,尸体纷纷掉进沟里,我惊怕万分,但不敢动弹怕被日兵发现,在沟里躺了几个小时,后来我觉得山谷像死一般寂静,周围全是死尸。当我确信日本兵已经走远,完全听不到他们铁蹄声时,我冒险爬起来,迎面看见一位同事的身子被挂在树上,这位技术员已经死了,他是吴俊威、广东人,是才华横溢的青年,他惨死了。

我惊魂不定地拼命往前跑去,到黄昏时,碰见几个难民,其中有两个是我失散的工程人员。我们立即研究逃跑的路线,于是来到一个小村子里,发现空无一人,村民全逃光了。我们找到一点大米和一口锅,拼命再往前跑,后来推算已远离日军阵地,遂即找柴禾点火做饭,煮熟饭了,3个人都下手抓着吃,快速地填饱肚子好继续逃跑。我们决定跳入怒江游到国军占领区。怒江水流滚滚,为了逃生,我们找来一根大圆木,把一位不会游泳的同事绑在圆木上,我和另一位都会水,跳入怒江后,紧抓住圆木,3人顺流而下。一路上遇到岸上日军和对岸国军(他们以为我们是日军)开枪射击,万幸都没有被击中,水流特急速度极快,游到了对岸,又急行一天,找到了十五工区总部。

现在我懂得了什么是死亡,我获得第二次生命!经过一夜休息,工区的人们为我准备饭食,提供了衣物。第二天,我赶回下关与妻子团聚,并一起回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