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天、周恩来、博古、毛泽东给张学良的信

2023-08-23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二）乘蒋注意西南、无力此顾之际，我们的整个计划须于八、九、十三个月完成其基本部分。准备必要时，以兰州为中心。因为拿打通苏联的意义来说，占领甘、凉、肃比较占领宁夏更为重要，这是不受日本威胁，有永久保障的一条道路。这主要的是政治上抗日、讨逆、联俄联共与民主革命的纲领，真正深入干部与战士之中。这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不是几个月所能做到，然目前必须完成初步的改造。广东目前的事证明了内部不巩固的危险。

（1936年8月9日）

李毅［1］同志：

赵年［2］同志从赵联［3］处回，我们根据赵联同志的意见、国内及西北的形势，对于兄所提出的问题及意见，经过慎重讨论，有如下的意见，仍令赵年来西安与我兄商酌。

（一）根据二、四方面军北上、西南事变［4］发展、日本对绥蒙进攻［5］等情况，我们认为兄部须立即准备配合红军选定九十月间有利时机，决心发动抗日局面，而以占领兰州、打通苏联、巩固内部、出兵绥远［6］为基本战略方针。

（二）乘蒋注意西南、无力此顾之际，我们的整个计划须于八、九、十三个月完成其基本部分。

（三）占领兰州是整个计划的枢纽，其方法：用东北军守城，红军二、四方面军攻击城外之毛炳文（部），胜利后，红军一部转向兰州上游，给马步芳以打击，然后以一部取甘、凉、肃三州，一部取宁夏，配合东北军之一个军出绥远抵御德王［7］的进攻，树起抗日的旗帜；红军之另一部，则在陕甘宁交界控制黄河东岸，并准备南下，策应东北军主力抵抗蒋之进攻。

（四）东北军以至少三个师好好地控制兰州，如此着成功，则可在今年秋天三个月内完成打通苏联的任务。我们必须坚信打通苏联是保证西北胜利（更不说全国胜利）的最基本点。而要在秋天打通苏联，不使推到冬天气候条件最困难时去做，则必须以占领兰州为枢纽。从战略上巩固内部来说，好好的完全的占领兰州，也是绝对必要的。准备必要时，以兰州为中心。

（五）对甘、凉、肃的占领，最好使用东北军的一部，留出红军在外面用，但如东北军觉得有困难，便以红军之一部用于此方面。因为拿打通苏联的意义来说，占领甘、凉、肃比较占领宁夏更为重要，这是不受日本威胁，有永久保障的一条道路。新疆的协助与苏联的接济，已不成问题，其详情请问赵年同志。

（六）战略上与政治上巩固内部，是［抗战］发动后无论如何不能忽视的一个基本任务，拿战略意义来说，在蒋介石进攻与杨虎臣动摇［8］的条件下，我们不但不是进攻河南，也并不是保持陕西，东北军应准备着在必要时把陕西让给杨虎臣，自己在北上抗日的口号下，把主力缩到甘肃境内，以便一面集结部队在政治上组织上改造内部；一面与红军靠近，占据战略上巩固的地区，然后于有利时机再打出去，方能操胜。第十九路军［9］与陈济棠的失败［10］，战略上没有后退一步，以致不能保持自己的主动权，不能在政治上军事上巩固内部，是其重要原因之一。兄我两方现共只有十余万人，以甘青宁三省近千万人口条件，可备供给补充有余。我们在江西苏区，没有外边任何的接济，更没有现时时局条件。目前许多条件都改变了。因此我们在第一阶段上，应该采取保持甘青宁三省的原则，完成打通苏联、巩固内部的基本方针。在对时局的策略上，表示了我们确实不是内战，而是对外。在对内部的号召上，我们不是退却，而是北上抗日。在部队的巩固上，必须集结，才便于改造。在对蒋介石向我进攻上，必须先退一步，然后有利于打他。在打通苏联的问题上，向西才能执行。在肃清王均、毛炳文、马步芳、马鸿逵等等反动分子上，也要向西集中。在对日作战问题上，必须以攻击的方向指向绥远，才能有力的号召时局，不使人家说我们是假抗日，才能取消蒋介石的政治资本。最后也是极为重要的，我们必须在一个确定的地区内，实行我们真正为全国模范的民主政治。以目前我们的人力（兄我两方合计）……我们大约有半年的期间，在甘青宁三省（主要甘宁二省）七八十县近千万人口中，用我们最大的努力，取得实施民主政治的成绩，那在全国已经是一个很有力的号召。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们开头必须采取“紧缩”政策，经过这个内面是积极的而外面好像是消极的“紧缩”的阶段，转入内面、外面都是积极的发展阶段，就一定更靠得住，一定保证不失败，也就一定获得更大力量，准备向前发展。我们采取这种战略方针，兄我两方同志中也许会有怀疑的，那就靠我们好好地说服他们，我想是一定能够说服的。自然，不是说客观条件许可时，还要自动放弃西安一带，而是说我们计划的基点，要放在客观上，可能发生的困难条件上，我们应该有这种准备与决心。

（七）时机问题，完全同意我兄意见，即是不放弃九月以反日本指示德王进攻绥蒙的进机，这是政治上最好的机会。同时蒋在此时忙于西南，他要立即顾到西北是很困难的。然而西南一解决，他就有极大可能进攻西北。我们必须在他动手之前，完全主动的发动自己的计划，不使自己处在临时应付的被动地位，这是基本的原则。

（八）有一种可能是应该想到的，就是当我们顺利的占领了兰州，又占领了甘凉肃及宁夏，实际上打通了苏联，并且出兵绥远，不但战略上取得了稳固的形势，而且政治上［抗日］蒋介石也无法反对我们时，他会转而将错就错，只求我们不打他，他也不来打我们（在他无法战胜我们的情况之下），这种可能也许是会有的，但关键全在乘蒋注意西南时，我们以突然的姿势占领兰州，打通苏联，那时不管他来打也好，不来打也好，我们都有胜利的把握。

（九）一切旧制军队，不经过政治上、组织上的改造，是决然不能进行持久的革命战争的，这点我兄早已见到了，现在还望进一步抓紧。东北军已不同于一般旧军队，他有很多优良的与十分宝贵的质素，但如果不经过政治上、组织上进一步的改造，要他担负坚苦的持久战，还是会发生困难的。这主要的是政治上抗日、讨逆、联俄联共与民主革命的纲领，真正深入干部与战士之中。组织上不但有集中的统率（这是固有的，很好的），而且有官兵之间的、同志的民主关系（这是从前缺乏、要加上的）。只有这样，才能造成百折不挠的铁军。这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不是几个月所能做到，然目前必须完成初步的改造。兄应注意军、师、团长的谈话，经过他们去发动下级，在发动前每一个师长、团长必须经过你的口头的或当面的指示与示意。这一工作我们可派几个得力同志来帮助你，加上你面前的政治上好的同事，由他们分路出去传达你的意见。我们认为这是极重要的工作。

（十）准备着坚定肃清东北军内部的反革命分子，以及抗日发动后肃清地方上的反革命分子（即一切用武力及阴谋反对我们的敌人），是重要的步骤。广东目前的事证明了内部不巩固的危险。

（十一）我们正在讨论西北［抗战］发动后，共同采取一致的政治纲领与组织形式，人民军队形式，最低限度的土地经济政策等，而不采取目前有差别的形式、政策。为此，更能保持团结，号召全国。这问题请兄也想一想。

（十二）对陕杨［10］须有必要的准备工作，但此公［是］有名的动摇者，恐怕只在我们有坚决的抗日发动，并打通了苏联之后，他才会坚决的跟我们来。打通苏联之后，那时跟我们来的还多着呢！对“青马”完全同意先打后交政策；对“宁马”采取坚决的打；对毛炳文也坚决打；对王均、汤恩伯采取他不来攻，我不去打；对绥傅晋阎［11］望兄再去游说一次以后，约好密码，随时电商；冀宋鲁韩［12］约好密码；川刘［13］将来也要讲交［涉］，他是无疑会同情的；新疆之盛［14］有完全把握。对南京［15］坚持表面不破裂，实际则随时准备作战，但他不来攻，我不去打。这些策略料想兄是同意的。

（十三）无论如何兄不要再去南京了，并要十分防备蒋的暗害阴谋，目前此点关系全局。卫队的成分应加考查，要放在政治上可靠的干部手里。

（十四）六十七军［16］调防之后，要保证双方交通不受阻碍，最好保持肤施［17］一线于百零五师［18］之手。羊泉、张村驿［19］之百二十师［20］，请面谕其师团长与弟方发生关系，目前该师关系是很差的。庆阳部队亦请令其改良关系。

（十五）适当时候，甚愿与兄会谈一次，畅快地商量许多问题，地点或在保安附近，或在盐池附近，两处都有着陆场。

（十六）准备派赵年、赵英［21］、赵治［22］三同志连同刘鼎［23］协助兄处工作。赵年是我们派赴苏联接洽刚回来的，政治上颇有能力；赵英则帮助策划军事；赵治可帮助部队政治工作。

（十七）八个月来的政治关系，证明了你我之间的完全一致，兄所采取的各种步骤与提出的意见，我们都是基本上同意的。这封信的意见以及今后我们提出的一切意见，都是建议的性质。因为最好的方针与最好的合作关系，是在合力商酌之下产生的。目前的战略关系十分重大……经兄之考虑，请不弃见复或面告赵年。赵年可在兄处留住若干天回来一次，再返兄处。关于借款及子弹事，由赵年面达。

致抗日革命的敬礼

赵天［24］、赵来［25］、赵古［26］、赵东［27］

八月九日

（录自中央档案馆档案第6卷30号）

★这是中共中央负责人张闻天、周恩来、博古（秦邦宪）、毛泽东给张学良的一封信，向张提出了政治上、战略方针上的一些意见。

注释：

［1］李毅：张学良的代号。

［2］赵年：潘汉年的代号。潘汉年（1906—1977），江苏宜兴人。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上海从事革命文化工作。1933年进入中央苏区，曾任中共江西苏区中央局宣传部长、红军总政治部宣传部长兼地方工作部长。据《文献与研究》1984年汇编本第352页记载：潘汉年于1935年初中央红军攻占贵州遵义城后，中央派赴上海开展白区工作，同年夏由上海赴苏联莫斯科，与共产国际和苏联联络。不久回国，同国民党南京政府代表张冲和东北军代表进行合作抗日的谈判。

［3］赵联：苏联的代号。

［4］西南事变：又称两广事变。1936年6月1日，广东实力派陈济棠联合广西实力派李宗仁、白崇禧，打起“抗日救国”旗号，进行反蒋斗争，并出兵北上抗日。蒋介石集团一面派兵到湖南阻拦，一面派人到广东收买陈济棠部下。不久，陈部第一军军长余汉谋通电“拥蒋”，蒋集团遂任命余汉谋为广东绥靖公署主任，免去陈济棠本兼各职，迫其出走香港。接着，蒋集团又任命李宗仁为广西绥靖公署主任，白崇禧为副主任，西南事变遂告结束。

［5］日本对绥蒙进攻：1936年8月上旬，在日本侵略军头目策划与指挥下，伪蒙古军对绥远省东部陶林县之红格尔图（今属内蒙古察哈尔右翼后旗）发动进攻。这次进攻，被驻当地的中国军队击退。

［6］绥远：旧省名，辖今内蒙古自治区中部地区，1954年撤销。

［7］德王：名德穆楚克栋普鲁（1902—1966），内蒙古贵族王公。1934年投降日本帝国主义，在日本侵略军支持下，成立“蒙古地方自治政务委员会”，自任秘书长，1936年成立伪蒙“军政府”，自任总裁；1937年成立伪“蒙古军”，自任总司令；同年成立伪“蒙古联盟自治政府”，自任主席。在日本侵略军支持与唆使下，指挥伪“蒙古军”多次进攻绥远省，成为日本侵略者的帮凶。

［8］杨虎臣动摇：杨虎臣，即杨虎城（1893—1949），陕西蒲城人，时任国民党西安绥靖公署主任兼第十七路军总指挥，西北“剿总”第三路军总司令。从“西安事变”及其以后政治表现看，杨虎城抗日反蒋的立场是坚定的。

［9］第十九路军失败：1933年11月，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领导人蒋光鼐、蔡廷锴等，在福建发动事变，联合李济深、陈铭枢等，成立“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实行抗日反蒋政策。不久，蒋介石集团即调兵围攻，由于内部不团结，导致对蒋进攻处置失当，于1934年1月失败，十九路军一部投向蒋介石，一部被打散，一部被广东军阀陈济棠收编，蒋光鼐、蔡廷锴出走香港。

［10］陕杨：指陕西杨虎城集团。杨虎城是陕西实力派首领，时任陕军（第十七路军）总指挥，故有此说。

［11］绥傅晋阎：指绥远傅作义和山西阎锡山；傅作义（1895—1974），山西临猗人，时任绥远省政府主席兼国民党第三十五军（晋军）军长。

［12］冀宋鲁韩：指河北宋哲元和山东韩复榘。韩复榘（1890—1938），河北霸县人，时任山东省政府主席兼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总指挥。

［13］川刘：指四川军阀首领刘湘。刘湘（1890—1938），四川大邑人，时任四川省政府主席兼川康绥靖公署主任。

［14］新疆之盛：指盛世才。盛世才（1895—1970），辽宁开原人，时任新疆省边防督办兼省主席，与共产党方面建立有统战关系，实行合作抗日。1943年转向反动，加入国民党，杀害了共产党人毛泽民、陈潭秋等。

［15］南京：指国民党中央政府，时驻南京。

［16］六十七军：属东北军，军长为王以哲，下辖第一〇七、第一一七、第一二九师，每师3个团。

［17］肤施：延安的旧称。

［18］百零五师：即一〇五师，属东北军，是张学良的直属师，师长为刘多荃，下辖3个步兵团。

［19］羊泉：乡镇名，位于陕西省富县西南；张村驿：位于羊泉西南，也属富县。

［20］百二十师：即一二〇师，属东北军，张学良的直属师，师长为常经武。

［21］赵英：叶剑英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