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海德格尔真理观的再思考

海德格尔真理观的再思考

【摘要】:海德格尔的这种观点在这个智识平等的时代实在不受欢迎。海德格尔对“正确的”与“真实的”这两者做了理论区分,并继而提出,正确的东西如果过于丰富,就可能遮蔽真实的东西。然而,海德格尔的这个观点同样适用于人们对他的思想的理解。人们对海德格尔那些不同寻常的观点的解读有时是混乱的。

本书第二章引述迈克尔·海姆的描述,说明了将真理简化成相合性的后果。但是,纵观全书,他的观点尚值得再次提及。重新思考这些观点,是为了再次强调媒介在真理的揭示能力已被抹杀的情况下所能发挥的作用。海姆(Heim,1993:68)指出,“真理的本质发生了变化”——由“作为揭示过程的真理”变成了被理解为正确性的真理,而后面这个意义上的真理就是“陈述所具有的反映,或可靠地指涉物体的能力”。我们在导言中提及,海德格尔宣称“哲学若把自己弄得可通达了,就是在自杀”;他的这种说法是反直觉的、难以理解的,但其背后的要旨却可以通过上述海姆的引文得到解释。海德格尔的这种观点在这个智识平等的时代实在不受欢迎。这是因为,主导这个时代的是真人秀节目和社交媒体,“所见即所信”,或者再次用格里高利(Gregory,2007:57)那句引起共鸣的话来讲:“在一个没有思想的时代,可理解性代表着那种对任何一个无热情的人都有效的普遍可通达性。”

理解海德格尔思想的内容和表述方式的确不容易,但海德格尔思想的价值就在于,它可以让那些不懈探究的读者得到回报,使他们更好地从真理层面理解那种对技术作出的循规蹈矩的、空洞的解读。海德格尔对“正确的”与“真实的”这两者做了理论区分,并继而提出,正确的东西如果过于丰富,就可能遮蔽真实的东西。然而,海德格尔的这个观点同样适用于人们对他的思想的理解。人们对海德格尔那些不同寻常的观点的解读有时是混乱的。然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混乱呢?对于这个问题,人们给出了各种正确的解释。然而,正像使乡村田园生活与高科技社会相对立的错误二分法一样,这些解释时常偏离或拒斥了一个更重要的事实,即:当我们将海德格尔的成果和关切应用于媒介分析时,我们就能够开启具有挑战性的新视角。

因此,海德格尔对真理的追问提供了四条非常有用、具有启发性的洞察;这些洞察有力地挑战了——如果不是重写了——媒介发挥中介作用的游戏规则:

1.海德格尔解读了那种已经被媒介理论和实践接受并操作化了的真理理论。他不仅描述了“真理的相合性理论”而且还将这个概念的发展过程置于西方思想史中进行考察。

2.海德格尔对上述默认的理解方式进行了全面的批判和考察,但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人们处理事物的一般方式有什么错误或不当之处,而是因为“相合性”无法对它自身的理论见解给出令人满意的解释。海德格尔特别说明了相合性与表象的正确性(无论是其观念主义的形式还是实在主义的形式)何以需要在先的揭示:要想对比表象与被表象的东西,要想对表象的正确性/错误性进行评价,就必须让某些东西预先被揭示出来。(www.chuimin.cn)

3.为回应这个问题,海德格尔为真理给出了更加本原的解释。无论是在时间层面还是在概念层面,这种本原的解释都先于符合论的解释。这种对真理的替代性解释见于古希腊一词。这一解释指出,真理意指本原上的去除遮蔽,而“相合性”则是作为一种附属含义,最终从去蔽中衍生出来的。

4.海德格尔将去除遮蔽的任务交给了λóγος,后者作为一个希腊词语可被译为多个概念:谈话、语言、逻辑、理性。接着,海德格尔对词(以及其他表象方式)与物之间那种默认的关联进行了重构:媒介和表象手段不仅仅是传播工具,也不仅仅是一种陈述已经“在那里”的物体的信息的次级现象。相反,媒介作为积极的参与者直接出现在揭示物体之存在的过程中。这些物体只有在被揭示之后才会被我们当成被表象的东西。

在对以上四点进行总结的基础上,我们必须提出的问题是:人们在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技术世界之中时,又该如何栖居在这种无可避免地被技术所裹挟的境况中?或者说,人应该如何在诸媒介(事物)之间[3]占有一份空间和时间?更重要的是,海德格尔要求我们思考:我们应该以何种方式理解这种境况下的危险,又该以何种方式与这种危险境况相抗争?什么东西能够让我们得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