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与道家美学的比较研究

2023-11-16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目前学术界对于海德格尔和道家美学思想的比较研究成果比较多,各位学者就存在与道、虚无、语言、诗意、物、审美等各个方面展开研究。留学德国的台湾学者赖贤宗也致力于海德格尔与中国传统美学的比较研究,著有《海德格尔与禅道的跨文化沟通》、《道家禅宗与海德格的交涉》、《道家禅宗、海德格与当代艺术》等。

中国儒释道思想最具美学特征的无疑是道家美学,海德格尔本人多次提到过老庄,尝试与萧师毅合作翻译过《老子》。^[2]总的来说,海德格尔继承了胡塞尔的现象学思想,要求回到事情本身,让事物保持为自身,这样才能达到人与物的本性和自由,美便在其中显现出来。老庄思想亦主张放弃个人思想和知识,顺其自然,随物而游,这是主客二分之前的物我之本性,在美学方面的表现就是更为本源的天地之大美,人则顺应天地之美。

目前学术界对于海德格尔和道家美学思想的比较研究成果比较多,各位学者就存在与道、虚无、语言、诗意、物、审美等各个方面展开研究。如钟华的《从逍遥游到林中路——海德格尔与庄子诗学思想比较》(华龄出版社、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通过文本细读,以海德格尔的“存在之思”“道说之言”“诗意栖居”三个维度来比较庄子的“本然之思”“大道之言”“诗化人生”,并以此显示出二者的共同点,同时也指出二者的差异所在。郭继民的《庄子之“道”与海德格尔的“本体”之思——从词源学的角度》[《南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4期],便主要是从道与存在的角度来比较二者,指出存在与道都有虚无之意,都非传统形而上学和对象化的本体,而是体用不二。夏绍熙和李志友的《论海德格尔与老庄对“人”的思考》(《江西社会科学》,2009年第7期),是从人的角度出发比较二者,指出在他们那里“人”不是主体的人,而是存在的展出此在和与道合一的自然。也有在比较中突出二者的差异所在,如彭富春的《海德格尔与老子论道》通过仔细研读,指出了二者表面的相似和内在的差异,其差异主要有三点:一是二者对道思考不同,二是老子的道排斥了语言,三是在老子那里道是语言的根据,在海德格尔那里语言是存在的根据。^[3]此外还有一些从反科学技术和物的角度比较二者的,比如曾经听过海德格尔上课的熊伟在《道家与海德格尔》一文中主要从技术的角度谈海德格尔与庄子相似;在《海德格尔与中国哲学——1987年全德哲学大会报告》一文中也主要指出海德格尔和中国哲学都非科学的知识,人类不仅仅需要科学,还需要更多地追问自由和本性等。^[4]彭富春在《海德格尔与庄子论物》一文中指出:“作为形而上学和技术思想的批判者,海德格尔背离了他自身所属的西方思想传统,而转向了中国思想的非形而上学和非技术化的智慧。”^[5]彭富春的《庄子、海德格尔与我们的对话》(《哲学与美学问题——一种无原则的批判》,武汉大学出版社,2006年),从物的角度看,指出庄子和海德格尔之物的意义是无用性,二者都没有将物技术化、对象化,但庄子的物是自然本性,海德格尔的物是四元聚集和诗意态度。此外,蒋邦芹在《晚期海德格尔和老子在物中相遇》(《华中科技大学学报》,2008年第4期)等论文中也是从这个角度出发进行比较。

留学德国的台湾学者赖贤宗也致力于海德格尔与中国传统美学的比较研究,著有《海德格尔与禅道的跨文化沟通》(宗教文化出版社,2007年)、《道家禅宗与海德格的交涉》(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2008年)、《道家禅宗、海德格与当代艺术》(台北洪叶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7年)等。并且着重在比较研究中重新诠释中国的传统文化,在《道家诠释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中,作者明确指出其诠释是吸收了海德格尔的存在思想,是发挥海德格尔等人的思想开展对中国哲学的当代诠释。并且赖贤宗将自己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诠释称之为本体诠释学(作者计划出版《道家诠释学》《儒家诠释学》《佛教诠释学》《诠释学与意境美学》,一共是儒释道和美学四个维度的诠释)。赖贤宗的著作包括了大量的美学和艺术问题,例如对意境美学的诠释,就和海德格尔的有无思想进行关联比较。赖贤宗认为意境美学是中国传统美学最重要的美学理论之一,从庄子的象罔,最后结合佛教而成的意境美学,强调的是虚实的生成游戏,同海德格尔有无的林中空地的生成具有相似性。在谈到海德格尔《艺术作品的本源》时,赖贤宗指出:“海德格尔此处所论与中国的禅美学与意境美学有相通之处,二者都是回到表象性思维之前的意与境浑的体验,来作为艺术的起点。”^[6]赖贤宗将海德格尔《艺术作品的本源》和中国意境美学的比较归结为三点:即中国意境美学的意与境浑的艺术体验论和海德格尔的去遮蔽、象外之象的艺术形象论与海德格尔林中空地的在场不在场、自然天成的艺术真理论与海德格尔真理的自行发生。^[7]

与彭富春和赖贤宗留学德国不同,张祥龙是留学美国的学者,但也致力于海德格尔与中国思想的比较研究,并且著作甚丰。如《海德格尔思想与中国天道——终极视域的开启与交融(修订新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海德格尔论老子与荷尔德林的思想独特性——对一份新发表文献的分析》(《中国社会科学》,2005年第2期)、《再论海德格尔与老子》(《世界哲学》,2004第2期)等。张祥龙思想主旨归向儒家,但对佛道两家也论述很多,其对海德格尔与中国思想比较的核心是认为二者都强调终极处境中的构成之道,不可对象化和观念化之意,因此,张祥龙对二者的比较也是基于现象学的。张祥龙指出:“对于海德格尔和老庄,求真的关键都在于化开小名、小有而让大道或存在本身所代表的最根本的构成之域呈现出来。这个原本域越是纯粹和完整地呈现,它就越是声气相通地展现出它的构成本性,从而‘说’出或‘道’出它本身蕴含的非概念的‘消息’。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它是大自然无言给予的、诗或音乐显示出来的、良知良能开启的,还是悟性的探索揭示的,我们都会听到这个境域本身的澎湃呼唤。‘梵(道)音海潮音,非彼世间音。’”^[8]张祥龙将此思想扩展到几乎所有的中国思想文化的方方面面,认为中国的思想文化都超出了一切现成的存在状态而不离世间地生成着,而这种原发的、活生生的体验一定是美。(www.chuimin.cn)

此外,还有很多在中国传统美学艺术方面深深耕耘的学者即便没有提到海德格尔和现象学,但其研究自觉不自觉地体现出其现象学思想。如朱良志的《真水无香》(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谈到的更多是艺术和审美,以道家思想为主,其中谈到枯树等艺术,认为其非儒家的赋予意义,而是自我的意义生成:“这一寂寞世界表达的不是儒学的天地之‘生意’,不是‘一阴一阳之谓道’的张力,而是道禅哲学的‘让世界自活’的思想。”^[9]让世界活,让世界自呈现,此无疑颇有海德格尔现象学意义。同其他从语言角度比较海德格尔和道家思想的文章不同,刘成纪的论文《道禅语言观与中国诗性精神之诞生》(《求是学刊》,2009年第6期),并没有提到海德格尔。但作者在论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出和海德格尔语言观的相似性,如作者论述“象罔”,认为其既通向有形世界,又表现为虚无。在谈到庄子“卮言”时,作者说:“因以曼衍,所以穷年,指自我取消的主体以世界的存在为存在,以万物的语言为语言,因循万有,以至无穷。”^[10]作者进一步指出,达到自由极致的卮言似不言,但却妙和自然,这同海德格尔的论述语言是宁静的排钟以及语言道说存在都有极大的相似性。

总的来说,目前学术界在海德格尔和道家美学比较研究方面取得了一些宝贵的成果,但是有些比较研究缺乏基本视角和方法,如那薇的《道家与海德格尔相互诠释——在心物一体中人成其人物成其物》(商务印书馆,2004年)、《天籁之音,源自何方——庄子的无心之言与海德格尔的不可说之说》(商务印书馆,2009年),两本书加起来从海德格尔和道家(主要是庄子)文本中梳理出近150个比较点来比较二者思想,很多只是从文字上找到相似之处,加上对海德格尔很多术语的翻译不够准确,结论也难以令人信服。

海德格尔与道家美学的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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