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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物性的奇异组合与理解的本真性

【摘要】:[Husserl,1975:252]海德格尔关于物的学说是深刻的洞见和怪异的神秘主义这两者的奇怪组合。不过,正如以上那段胡塞尔的引文所指出的那样,理解的本真性要求我们必须回到事物本身。尽管海德格尔认为“什么是物”这个问题具有重要意义,但他十分清楚,这个问题从表面上看是荒谬而可笑的。相比之下,海德格尔更为丰富的现象学阐释则更有助于说明物性到底与人类之关切和在无形的、非物性的环境中发生的行为有何种关联。

由遥远的、混乱的、非本质的直觉——如果这也能算是直觉的话——带来的意义是不够的,我们必须回到“事物本身”。

[Husserl,1975(1970):252]

海德格尔关于物的学说是深刻的洞见和怪异的神秘主义这两者的奇怪组合。

(Feenberg,1999:194)

物是什么?我们都知道物是什么,我们每天都跟物打交道。的确,“物同日不同”。在一定程度上这句俗语揭示了时间性的特征。事物在时间中存在/持存;有的事物每天都相同;有的事物今天是这样,明天是那样。尽管如此,没有人(或至少表面上几乎无人)会对于事物是什么这个问题感到困惑、惊讶或茫然。不过,正如以上那段胡塞尔(海德格尔的老师)的引文所指出的那样,理解的本真性要求我们必须回到事物本身。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说,我们必须特别留意我们处理在—世界—之中的物体的方式。如果我们不去留意的话,就要面对一个非常现实的风险,即:如果我们把事物视为天经地义的(直接),那么我们就是在让自己受“遥远的、混乱的、非本质的直觉”的摆布。屈从于这样的直觉是危险的,我们对此要予以重视。这是因为,如上所述,媒介是中介,它以某种方式把自己置于我们与事物之间,但我们却很少注意或承认这一点。

“海德格尔在1935—1936学年的课程开始时宣称,跟物有关的问题是形而上学中最古老、最神圣、最根本的问题。该课程的内容后来在《物的追问》(The Question Concerning the Thing)这本书中发表。”(Benso,2000:59)尽管海德格尔认为“什么是物”这个问题具有重要意义,但他十分清楚,这个问题从表面上看是荒谬而可笑的。事实上,在课程伊始,一向冷静严肃的海德格尔在谈到这个问题滑稽的一面时,讲了一个笑话,一个“柏拉图在《泰阿泰德篇》(Theaetetus)中提到的小故事”(这样讲课很不像是海德格尔的风格)。(https://www.chuimin.cn)

泰勒斯(Thales)在仰着头认真地研究天空时掉到了井里。一个美貌机智的色雷斯(Thrace)女仆嘲笑他说,你也许满怀激情,想了解宇宙中的所有事物,但是却没有看到自己鼻子底下、脚底下的东西。柏拉图补充说:“这个笑话适用于所有其他沉迷于哲学的人。”因此,“什么是物?”这个问题想必是一个要受到女仆嘲笑的问题;一个真正的女仆总会找到什么可笑的东西。(WIT:3)

这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现实可见的幽默,“它之所以可笑,是因为它真实”。

哲学中的一些问题会使哲学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者至少是有些可笑,而“什么是物”看起来就是这样的问题之一。只有哲学会吊在这样的问题上,正如只有哲学家才会凝视天空,思考“宇宙中的所有事物”,而且还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忽视了就在手边、就在鼻子底下的东西。而其他人,即便是家仆,都知道事物是什么,并且不会在辨别或处理事物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只有哲学家才会陷入这个问题,才会掉到井里,甚至更糟。尽管危险是存在的(或者说,正是因为有危险),海德格尔才愿意冒险进入这个问题,哪怕显得愚蠢。他这样做,是因为“什么是物”这个异常重要、能够产生深远影响的核心问题被人们在沉默中忽略了,而他似乎从那个女仆的嘲笑中学到了什么,并要进行回应。于是他不再凝视天空,不再看那些遥远的东西,而选择去关注近处的东西,关注那些“在鼻子底下”的东西。有鉴于此,本章将会探讨海德格尔对物的分析,而这样一种分析有助于突显本书的一个关键主题:对媒介环境进行哲学分析——媒介环境就在当代受众的鼻子底下,但人们通常缺少对它的充分认识。人们首先必须从哲学层面关注媒介,而这样做的原因就在于,海德格尔以相当激进的方式就我们对物的最基本的假设进行了追问。从这种视角来看,媒介确实发挥着特别复杂而重要的作用,它们的作用既体现为固定不变的东西(高清电视屏幕、设计巧妙的智能手机、数码相机和MP3播放器等技术装置),又体现为表象(由计算机生成的高清图片,环绕立体声,以及人们期望由这两者带来的增强现实,等等)。

尽管海德格尔只是偶尔提及媒介,但是我们可以以媒介为现实案例来理解他的许多关键概念。进一步讲,社会正在不断被数字化,生活被中介化的程度如此之深,深到了马克思所说的“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的程度。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海德格尔对物的现象学分析变得越来越重要了。这种分析对于一个网络化的数字社会特别切题,因为它超越了那种看似自明的理解——这种理解只是将物视为物体,视为对象,所以这种理解终归是片面的。相比之下,海德格尔更为丰富的现象学阐释则更有助于说明物性到底与人类之关切和在无形的、非物性的环境中发生的行为有何种关联。通过这样做,海德格尔阐明了被中介的事物看似无形,实则根本的现象学方面——而那些事物通常仅仅被我们经验为“用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