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庵梦忆：六一泉，禅泉之名，苏轼铭记的故事

2023-10-0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六一泉在孤山之南，一名竹阁，一名勤公讲堂。苏轼《六一泉铭》:欧阳文忠公将老，自谓六一居士。乃取勤旧语，推本其意，名之曰“六一泉”。又因二人都是欧阳修的门生，刚挖出此泉时恰好收到欧阳修辞世的讣告，于是大哭一场，然后为此泉取名“六一泉”，如此仿佛又见到欧阳修之面了。惠勤上人的弟子砌了一间石屋以保护泉眼，并在石屋壁上刻下了铭文。就这样，六一泉淹没于两个观名之间，约有二百年。

【原文】

六一泉在孤山之南，一名竹阁，一名勤公讲堂。宋元祐六年，东坡先生与惠勤上人同哭欧阳公处也。勤上人讲堂初构，掘地得泉，东坡为作泉铭。以两人皆列欧公门下，此泉方出，适哭公讣，名以六一，犹见公也。其徒作石屋覆泉，且刻铭其上。南渡高宗为康王时，常使金，夜行，见四巨人执殳前驱①。登位后，问方士，乃言紫薇垣有四大将，曰：天蓬、天猷②、翊圣、真武。帝思报之，遂废竹阁，改延祥观，以祀四巨人。至元初，世祖又废观为帝师祠。泉没于二氏之居二百余年。元季兵火，泉眼复见，但石屋已圮③，而泉铭亦为邻僧舁去④。洪武初，有僧名行升者，锄荒涤垢，图复旧观。仍树石屋，且求泉铭，复于故处。乃欲建祠堂以奉祀东坡、勤上人，以参寥故事，力有未逮。教授徐一夔为作疏曰⑤：“睠兹胜地⑥，实在名邦。勤上人于此幽栖，苏长公因之数至。迹分缁素，同登欧子之门；谊重死生，会哭孤山之下。惟精诚有感通之理，故山岳出迎劳之泉。名聿表于怀贤⑦，忱式昭于荐菊。虽存古迹，必肇新祠⑧。此举非为福田，实欲共成胜事。儒冠僧衲，请恢雅量以相成；山色湖光，行与高峰而共远。愿言乐助，毋诮滥竽⑨。”

苏轼《六一泉铭》:

欧阳文忠公将老，自谓六一居士。予昔通守钱塘，别公于汝阴而南。公曰：“西湖僧惠勤,甚文而长于诗。吾昔为《山中乐》三章以赠之。子闲于民事，求人于湖山间而不可得，则往从勤乎？”予到官三日，访勤于孤山之下，扺掌而论人物⑩，曰：“六一公，天人也。人见其暂寓人间，而不知其乘云驭风，历五岳而跨沧海也。此邦之人，以公不一来为恨。公麾斥八极⑪，何所不至。虽江山之胜，莫适为主，而奇丽秀绝之气，常为能文者用。故吾以为西湖盖公几案间一物耳。”勤语虽怪幻，而理有实然者。明年公薨⑫，予哭于勤舍。又十八年，予为钱塘守，则勤亦化去久矣。访其旧居，则弟子二仲在焉。画公与勤像，事之如生。舍下旧无泉，予未至数月，泉出讲堂之后，孤山之趾，汪然溢流，甚白而甘。即其地凿岩架石为室，二仲谓：“师闻公来，出泉以相劳苦，公可无言乎？”乃取勤旧语，推本其意，名之曰“六一泉”。且铭之曰：“泉之出也，去公数千里，后公之没十八年，而名之曰‘六一’，不几于诞乎？曰：君子之泽，岂独五世而已，盖得其人，则可至于百传。常试与子登孤山而望吴越，歌山中之乐而饮此水，则公之遗风余烈，亦或见于此泉也。”

白居易《竹阁》诗：

晚坐松檐下，宵眠竹阁间。清虚当服药，幽独抵归山。(www.chuimin.cn)

巧未能胜拙，忙应不及闲。无劳事修炼，只此是玄关。

【注释】

①殳（shū）：一种长柄勾头似的器具，可以取物，可以打击乐器，后成为兵器。②天猷（yóu）：又名“天兽”。天猷元帅是中国神话中的神仙,北极四圣中排名第二位。③圮（pǐ）：毁坏；倒塌。④舁（yú）：抬，共同抬东西。⑤徐一夔（kuí）：字大章，生卒年均不详，约元惠宗至正二十一年前后在世。曾为杭州教授。⑥睠（juàn）：通“眷”，眷顾。⑦聿（yù）：文言助词，无义，用于句首或句中。⑧肇（zhào）：发生；开始。⑨诮（qiào）：责备；讥讽。指用冷言冷语讽刺挖苦。⑩扺（zhǐ）掌：击掌。⑪麾（huī）斥：指挥。⑫薨（hōng）：古代指诸侯或有爵位的大官死去。

【译文】

六一泉在孤山的南面，还有一个名字叫“竹阁”，也叫“勤公讲堂”。这是宋哲宗元祐六年间，苏东坡与惠勤上人一同哭吊欧阳修的地方。惠勤上人在讲堂初建之时，挖掘地基时涌出泉水，苏东坡便为此写了篇泉铭。又因二人都是欧阳修的门生，刚挖出此泉时恰好收到欧阳修辞世的讣告，于是大哭一场，然后为此泉取名“六一泉”，如此仿佛又见到欧阳修之面了。惠勤上人的弟子砌了一间石屋以保护泉眼，并在石屋壁上刻下了铭文。南渡称帝的宋高宗早年被封为康王的时候，常常出使金国，有一天夜间行路，恍惚看见有四个巨人手执兵器为其开路。宋高宗登基即位后便向方士询问此事，于是方士就告诉他说，紫薇垣中有四位神将，分别是：天蓬、天猷、翊圣、真武。宋高宗因此想要就此报答那四位天将的护佑，于是就废除了竹阁，将其改建为延祥观，以便祭祀这四位神将。到了至元初年时，元世祖又废除了延祥观而改为帝师祠。就这样，六一泉淹没于两个观名之间，约有二百年。直到元朝末年，战火又起，到处兵荒马乱，不过泉眼至此又重见天日了，但是石屋已经倒塌，而泉铭也被邻近的僧人抬走了。转眼又到了明朝洪武初年，有个法号为行升的僧人，入住观内后开始铲去荒芜，洗涤污垢，逐渐恢复了竹阁旧貌。这里仍然是绿树石屋相映，而且找到了泉铭，并将它恢复到了原处。僧人行升还想再修一座祠堂，以此来祭祀苏东坡与惠勤上人，如同当年参寥子在智果寺为苏东坡塑像一般，可惜财力严重不足而没能达成心愿。为此，国子监教授徐一夔曾因此作文说：“眷顾如此胜地，又确实存在于中原闻名大国。所以吸引了惠勤上人幽居于此，苏东坡也因此地而常来拜访不止数次。他二人虽然一个是出家僧人，一个是俗家儒士，但同样都是欧阳修的门生。师生情谊深重，重于生死之交，故而才有双双痛哭于孤山之下的往事。所以说，唯有至诚之心才可感通天意，故而山岳之间才会涌出大有犒劳之意的泉水，以作安慰。将其命名为‘六一泉’是为了怀念先贤，表达热忱的祭奠之情昭然于敬献秋菊。如今古迹虽然尚且存在，但一定要营造新祠堂。这样的举动并非为了种福田，修功德，而实际上是为了要与众人共同去成就一番胜大之事。希望那些学子、僧侣都能恢复雅量，慷慨解囊，以便能相助事成。这湖光山色，将与高峰山峦永存，共筑悠远。但愿有人乐于相助，千万不要被人讥讽为是滥竽充数之举。”

陶庵梦忆：六一泉，禅泉之名，苏轼铭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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