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制度纵览-杨东莼文集·专著卷（上中下）

2023-08-17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魏、晋、南北朝的制度，从大体上讲，南朝和魏、晋相近，而多因袭汉代之旧；北朝另自成以一体系，而多为隋、唐两代制度的先导。北朝后魏初兴，制多草创，至孝文帝时，始制官品百司位号，皆准南朝，定为永制。南朝田赋之制度，于史无征，但兼并之风颇盛。北齐仍后魏之制，男子十八以上授田，输租调，六十六退田，免租调。征税南朝之陈，北朝之后魏、北齐、北周均行盐税。三国至东晋，学校制度的衰败，达于极点。

魏、晋、南北朝的制度，从大体上讲，南朝和魏、晋相近，而多因袭汉代之旧；北朝另自成以一体系，而多为隋、唐两代制度的先导。现在先述官制。魏、晋和南朝，中央虽设三公^〔117〕，但只虚有名号，而真握实权的，却不必居三公之职。这种政权的推移，实始于后汉。当时光武惩三公权重，故凡枢机要务，皆归尚书令掌握，自是尚书令直等于相职。魏文帝时，复置中书令，至是相权又移于中书，而尚书令稍以疏远。晋因魏制，以中书令掌机要，而以门下侍中掌侍从，尚书令总庶政：叫做三省，是为唐代以三省长官为宰相的张本。南朝而后，因侍中常在禁近，时时参预机务，于是实权又渐移于门下省。至于九卿之职，虽皆设置，然均失其职掌，而归入尚书列曹中^〔118〕。北朝后魏初兴，制多草创，至孝文帝时，始制官品百司位号，皆准南朝，定为永制。北周又命卢辩远师周之建职，置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少师少傅少保三孤，以为谕道之官；又置六卿，以分司庶政^〔119〕：遂为唐代以后六部制度所本。地方官制：京畿之地，秦置内史，前汉置三辅，后汉置河南尹，至魏仍置河南尹，西晋因之。东晋偏安江左，京师所治，置丹阳尹领之，南朝均同。后魏初立代尹，后为万年尹，迁洛以后，置河南尹；北齐则有清都尹，北周又有京兆尹。司隶校尉为汉制，魏、晋因其官职，置司州。东晋渡江以后，罢司隶校尉官，变其职为扬州刺史，于是南朝诸代，均以扬州刺史为京辇重任，以诸王领之。司州之外，魏有扬、青、徐、兖、荆、豫、雍、凉、秦、冀、幽、平十二州；晋除司州之外，有兖、豫、冀、幽、平、并、雍、凉、秦、梁、益、宁、青、徐、荆、扬、交、广十八州；渡江以后，仅有扬、江、湘、荆、交、广、宁、益、徐、豫十州；南朝宋初有扬、南徐、南兖、兖、南豫、豫、江、青、冀、司、郢、湘、雍、梁、秦、益、宁、广、交、越二十州，自是以后，疆土日削，而诸州分析，便不过徒增员位罢了。后魏于孝文帝时，除司州牧统治洛阳诸郡外，共得三十六州，属于河北的有并、肆、定、相、冀、幽、营、平、安、瀛、汾诸州，属于河南的有青、南青、兖、齐、济、光、豫、洛、徐、东徐、雍、秦、南秦、梁、益、荆、凉、河、沙、华、陕、郢、夏、岐、班诸州；其后北齐、北周又滥为分析，于是北齐有九十七州，北周有两百十一州。大抵当时地方行政为三级制度：州设刺史，掌一州的民政；郡置太守，掌一郡的民政；县置县令，掌一县的民政，而小县则置县长。刺史又有领军和单车之别。领兵的，均加都督诸州军事，其专理民政而不领兵的便叫做单车。后周始改都督军事为总管，而都督之名并不废，至隋始为散官。又郡守只理民政，但晋郡守皆加将军，是郡守所理，并不分军民，而与汉制不同。又官品制度，创自曹魏，魏变两汉石禄的级数，始有九品之制，至梁分为十八班，后魏又各以九品分为正从，而隋唐以后因之，后周又改品为命，而以九命分为正从，皆十八等。其间如晋、宋、齐、陈均行九品之制，北齐则行九品正从之制。

魏初田赋：每亩粟四升，每户绢二匹，绵二斤：较汉制为重。晋初始定户调之式：男女年十六以上至六十为正丁；十五以下至十三，六十一以上至六十五为次丁；十二以下，六十六以上为老小，男子一人为户的占田七十亩，女子一人为户的占田三十亩；其外丁男课田五十亩，丁女二十亩；次丁男半之，女则不课。丁男之户，岁输绢三匹，绵三斤。女及次丁男为户的半输。可见凡出赋的，都是有田之人，名为户调，实则田赋与口赋合征，所以视汉制更重。东晋成帝时，取民田十分之一，率亩税米三升，而口赋带征于田赋，较汉制尤为便民。南朝田赋之制度，于史无征，但兼并之风颇盛。北朝后魏孝文帝行均田之制，计口授田至其赋调之制，则每调一夫一妇，帛一匹，粟一石。人年十三以上未娶者四人，出一夫一妇之调。奴任耕、婢任绩者，八口当未娶者四。耕牛二十头，当奴婢八。其麻布之乡，一夫一妇，布一匹。北齐仍后魏之制，男子十八以上授田，输租调，六十六退田，免租调。其法：一夫受露田八十亩，妇四十亩，奴婢依良人。丁牛一头，受田六十亩，限止四年。又每丁给永业二十亩为桑田，不在还受之限。其赋调以一夫一妇为一床，调绢一匹，绵八两，租二石五斗，奴婢各依良人之半；牛调绢二尺，租一斗五升。北周也行授田之制，有室的授田百四十亩，单丁百亩。凡民自十八以至六十四，皆赋之。有室的岁不过绢一匹，绵八两，粟五斛，单丁减半：其非桑土有室的，布一匹，麻十斤，单丁减半。丰年全赋，中年减半，下年赋定额的三分之一，凶年不征其赋。按后魏北齐授田有露田和桑田之分，实即隋、唐“口分”“世业”的张本。征税南朝之陈，北朝之后魏、北齐、北周均行盐税。又宋、陈行榷酤，后魏也行榷酤。至于杂税，则晋自渡江至于梁、陈，凡货卖奴婢马牛田宅，有文券的率钱一万，输估四百入官，卖者三百，买者一百；无文券的，随物所堪，亦百分收四，叫做散估。后魏行市税，税市入者人一钱，分店舍为五等，收税有差；北齐仍之，亦立关市邸店之税：北周师魏市入之制，名为市门税，而东晋至陈，更有关税，十分税一以入官。

三国至东晋，学校制度的衰败，达于极点。魏时，创立太学，制课试法，置一《春秋穀梁》博士，太学生虽达千数，但成绩非常低劣。州郡学校，北方尚有一二长官从事提倡。至于吴、蜀方面，则非常衰落。但私人讲学颇盛，尚存有两汉的遗风。晋代立国子学，专为贵胄而设，又有太学。刘聪陷洛阳，太学、国子学均被焚毁。东晋孝武帝时，权以中堂为太学。孝武又选公卿二千石弟子，复兴国子学；但人物混杂，品课无章，无足称述。至于州郡学校和私人讲学，则更寥落。南朝宋文帝立儒学馆，又立玄学、史学、文学，总称四学，于是向为经学所独占的国学，至是成为四学的分立，而开唐代设置律书算学等的先声，至于普通国学，则宋、齐两代，时置时辍，等于具文。至梁武帝开五馆，始置五经博士，又设乐雅馆，以招徕远学。陈代虽置学官，但无甚成绩。当时州郡学，以梁武帝时为最发达，曾分遣博士、祭酒，至州郡立学，北朝后魏道武帝时，始立太学，又改国子学为中书学。太武帝建太学，诏王公卿士的子弟入太学，百工技巧驺卒的子弟当习父兄的旧业，不许私立学校。孝文帝时，又改中书学为国子学，并开皇子学，亦称皇宗学。迁洛以后，又立国子学、太学、四门小学。宣武帝时，又先后下诏营缮诸学。北齐学制衰败，无足称述。北周于太学之外，又有露门学，亦称路门学，与虎门学同为教授贵胄的学校；更有道学观，与宋四学中的玄学馆相似。北朝的州郡学，以后魏为最盛。后魏献文帝时，初立乡学，依郡之大小，以定博士，助教与学生的多寡。北齐亦诏修郡国学校，但以办理不善，故无成绩。他如私人讲学，南北朝时实较魏、晋为盛；大抵南方多兼讲佛老，而北方则专研经学。

魏文帝为魏王时，用陈群之议，立九品官人之法。其法：郡邑设小中正，州设大中正。由小中正品第人才，列为九品，以上大中正。大中正核实，以上司徒。司徒再核，然后付尚书选用。晋代也用此法。原来汉末清议颇重，所以九品中正的初行，还能矫一时之失；但沿习日久，所谓中正就不免高下任意，荣辱在手，其结果竟弄到“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南朝宋代，沿用晋法，惟限年三十始得而仕。齐举士考试，定策秀才格五问，并得为上，四三为中，二为下，一不合与第；惟乡举里选，不核才德，其所进取，以官婚胄籍为先，颇有阶级的意味。梁初无中正制，定年未三十不通一经的，不得为官；其后州置州重，郡置郡崇，乡置乡豪各一人，专司搜荐，始稍泯膏粱寒素之隔。陈制与梁相似，无足称述。后魏初行中正官人之法，其后因选叙颓紊，始罢中正：于是登仕的须在位者五人相保，无人保任者夺官还役。又为抑制武人，遂创停年之法，是为以资格为用人标准之始。北齐也行中正之制，而尤重课考。北周从苏绰之议，推举贤良，广收遗逸，门资之制始破，而选举之法为之一变。

魏代兵制略如后汉，京师也置南北军。其后令州郡典兵，州置都督，又置大将军都督。晋中央军，有左卫、右卫、前军、后军、左军、右军、骁骑七军，各有将军，而总统于中领军，其前后左右，亦称四军。又有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校，各领千兵为营，皆在京城中。又增立翊军、积弩二营，专典宿卫。武帝惩曹魏孤立，大封同姓，授以兵权，又防地方官专擅，悉去州郡兵。后谢玄募劲卒，百战百胜，号为北府兵。南朝中央军，多与晋代相同：又有台军，为南朝屯备京师之兵：惟当时战争频仍，故所用之兵，多系临时招募。后魏建都洛阳以后，始诏选天下勇士十五万人，为羽林虎贲，以充宿卫当时行均田之法，户口始有可稽，渐复征兵之制。北齐亦行征兵之制，人民十八授田，二十充兵，六十免役。至北周用苏绰之议，始创府兵之制。其制：籍民魁健材力之士以为兵，而尽蠲其租调，令刺史以农隙教练。合为百府，每府一郎将主之，分属二十四军。领军的叫做开府，一开府领一军，置大将军十二人，各统两开府；一柱国统二大将军，凡柱国六员。总数不满五万人。后此隋、唐兵制，均以北周为张本。

汉律杂乱，已见第六章，魏文帝时，始命陈群等删约旧科，旁采汉律，定为魏法，制《新律》十八篇^〔120〕。晋武帝又以《新律》科网太密，令贾充等就汉九章，增十一篇，合二十篇^〔121〕，叫做《晋律》，为我国刑律编纂之粗有条理者。南朝宋仍晋旧，齐虽删改，但未实行；至梁武帝时，始定《梁律》二十篇^〔122〕。北朝后魏于太武帝、文成帝、孝文帝之世，均修订刑律，然篇目不传，不可稽考。北齐武成帝时，尚书令赵郡王叡等奏上《齐律》十二篇^〔123〕，又定十恶之条^〔124〕，不在八议论赎之限，而为唐以后所本。北周至武帝时，拓跋迪奏新律，叫做《大律》，凡二十五篇^〔125〕，不立十恶之目，而重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义、内乱之罪。至于刑名，则魏有五刑：即死刑、髡刑、完刑、作刑、赎刑，而夷三族之刑不废。晋依魏制，减省苛条，稍为简惠。南朝诸代刑名虽略有出入。但不出死、髡钳、耐罪、鞭、杖五种。北朝后魏刑名甚繁，而门房之诛，最为严酷。北齐、北周始采魏、晋故事，立五刑之名。北齐五刑：一为死刑，有 pagenumber_ebook=779,pagenumber_book=748 、枭首陈尸、斩、绞四种；一曰流刑；一曰耐刑，有五岁、四岁、三岁、二岁、一岁五种；三曰鞭刑，自四十至一百，每加二十为一等，共五等；五曰杖刑，自一十至三十，每加一十为一等，共三等。北周五刑：一曰死刑，有斩、绞、磬、裂、枭五种；二曰流刑，自二千五百里至四千五百里，每加五百里为一等，共五等；三曰徒刑，分五年、四年、三年、二年、一年五种；四曰鞭刑，其分等与北齐同；五曰杖刑，自一十至五十，每加一十为一等，共五等。此后隋、唐五刑之名，大抵即以此为张本。

后汉自光武除莽货泉以后，复铸五铢钱，天下以为便。献帝时，董卓又铸小钱，由是货轻而物贵。至曹操为丞相时，遂罢小钱还用五铢。魏文帝罢五铢钱，使百姓以谷帛为市；其后巧伪渐多，于是有竞湿谷以要利，作薄绢以为市的，魏明帝患之，乃更立五铢钱，沿用至晋，无所改创。南朝宋文帝时，铸四铢钱，与古五铢同价。至前废帝子业景和二年，铸二铢钱，其后钱愈铸愈薄小，一千钱长不盈三寸。大小称此，叫做鹅眼钱：劣于此的，叫做 pagenumber_ebook=780,pagenumber_book=749 环钱。梁武帝时，又铸五铢钱，肉好周郭，重如其文；而又别铸，除其肉郭，叫做女钱：二品并行。其后罢用铜钱，更铸铁钱。陈有五铢钱，又铸六铢，以一当五铢之十，与五铢并行，后还当一，民皆不便，其后竟废六铢，专用五铢。至于岭南诸州，多以盐米布交易，均不用钱。后魏至孝文帝时，始有太和五铢钱，其后任民私铸，渐至滥恶。北齐文宣帝时，也铸常平五铢，重如其文，其钱甚贵，制造亦精。后来私铸转甚，而钱货始乱。北周初用魏钱，至武帝始铸布泉，以一当五，与五铢并行。后又铸五行大布钱，以一当十。旋以布泉渐贱而人不用，遂废之。至宣帝时，又铸永通万国钱，以一当十，与五行大布及五铢，凡三品并用。又当时北朝和西域诸国互市，故外币多输入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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