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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修改品评补正

【摘要】:由于教学的关系,我们对书中的中学语文传统篇目《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修改的品评特别留意。仔细研读,发现朱正对《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第2段的品评有美中不足之处。作者的这些“推想”与鲁迅修改的意图相距甚远。因此对“角公角婆”处的修改,应做这样的理解:“角公角婆”是当地方言,指的就是“覆盆子”。

教学相长

邵建新 朱永芳

鲁迅研究专家朱正的《跟鲁迅学改文章》(岳麓书社2005年2月第1版)一书选取鲁迅的若干名篇,从手稿(影印件)与发表稿的比较对照中,揣摩作家的修改意图,体味其修改妙处。这样的品评使我们非常直观地“看到”修改前后的情况,以及修改的好处,便于我们大家对照学习。这的确是极有益处的学习法。由于教学的关系,我们对书中的中学语文传统篇目《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修改的品评特别留意。仔细研读,发现朱正对《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第2段的品评有美中不足之处。笔者以为,至少有两点“缺憾”——一处品评不完全,没有做到全部评;一处体味属于误解、臆解。下面笔者就不避浅陋,试分别评述。

一处是作者对“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倘若用手指……”的评析还没有完全到位,没有做到全评。为了评述的方便,现把相关句子抄录如下:

如果用手指按住它的背脊,便会×的一声,从后身喷出一股烟雾 [用手指按住它的,便会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

作者在这里一一指出了鲁迅的修改之处。并对“如果”改为“倘若”,“后身”改为“后窍”,“一股”改为“一阵”做了点评,但对“背脊”改为“脊梁”未做点评。笔者在这里不妨“狗尾续貂”——这两个词是同义词,改与不改均可,推想鲁迅这样改,应当是从语体的角度来考虑的,是为了语言的规范。[注] 对“×”的解说是“这里被涂去的一字无法辨认”。笔者从《鲁迅手稿选集》(文物出版社1962年版)上的文本影印手迹上仔细辨认,还是可以看出鲁迅是把“剥”字涂掉而改成“拍”字的,并非无法辨认。“剥”与“拍”都是双唇音,“剥”是不送气音,而“拍”是送气音。作为象声词,“拍”读起来比“剥”响亮。改“剥”为“拍”,则更为准确地描摹出斑蝥从后窍喷出一股烟雾的声响,能更好地表现童真童趣。

另一处值得商榷的是朱正对鲁迅写摘覆盆子的一段的评析。原文是这样的:

如果不怕刺,就可以摘到角×角婆……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好得远[如果不怕刺,可以摘到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好得远]。(www.chuimin.cn)

这一段文字,作者在[注]对“就”改为“还”做了精当的点评,这里不再赘言。对“角×角婆”处的修改,朱正的[注]则是误解了鲁迅的修改意图,是没能体会到鲁迅修改的匠心,因此有说一说的必要,否则就容易产生误导。

[注] 是这样写的:“写着‘覆盆子’的地方原来是五个什么字,涂掉了,看不十分清楚。推想起来,原来大约是打算先写上一句描写覆盆子的话的。像现在这样,先明写覆盆子,跟着再来描写它,就可以把句子造得短些,更符合汉语的习惯。如果写‘还可以摘到什么什么样的覆盆子’,句子就长了,也更‘欧化’了。”

作者的这些“推想”与鲁迅修改的意图相距甚远。笔者以为,这是由于作者“看不十分清楚”,没有分辨出删去的文字是个“公”字,也没有想到“角公角婆”是浙江一带的方言,指的就是“覆盆子”。

覆盆子是一种蔷薇科悬钩子属的木本植物,果实味道酸甜,植株的枝干上长有倒钩刺。它有很多别名,如:悬钩子、覆盆、覆盆莓、树梅、野莓等。

鲁迅二弟周作人说:“覆盆子的形状,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这句话形容得真像,它同洋莓那么整块的不同,长在绿叶白花中间,的确是又中吃又好看,俗名‘各公各婆’,不晓得什么意思,字应当怎么写的。”(《百草园•园里的植物》)同为浙江籍的作家胡兰成在散文桃花》中提到“初夏在庭前,听见夹公鸟叫,夹公即覆盆子,母亲教我学鸟语:‘夹公夹婆,摘颗吃颗!’”。

这样看来,大约在越地,“角”与“各”、“夹”同音。因为是方言,作家们据己理解,只是在具体写法上略有不同而已,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角公角婆”就是“覆盆子”无疑。因此对“角公角婆”处的修改,应做这样的理解:“角公角婆”是当地方言,指的就是“覆盆子”。作者改方言词为规范学名,是为了便于读者的理解。像在这一段的前半部分,鲁迅对“叫天子”(云雀)就用括注的形式做了说明,而在随后大约两百个字之后,又来了一个方言土语——“角公角婆”,作者大约觉得不妥而改动,因为他一向主张“太僻的土语,是不必用的”(《答曹聚仁先生信》)。笔者以为,这才是鲁迅修改此处的初衷,而并非是为了去“欧化”,把长句“还可以摘到什么什么样的覆盆子”改短句,虽然这也是推测。

以上看法,是否正确,敬请读者朋友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