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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拉的故事:苏霍姆林斯基教育观下的一年级学生

【摘要】:一年级来了一个叫尤拉的学生。女教师对尤拉的母亲抱怨说:“他在课堂上太不守规矩,连一分钟也不能安静地坐着。”尤拉不吭声,只是用他那明亮的蓝眼睛望着远处的什么地方。妈妈觉得,尤拉对她提出的问题莫名其妙,这使她恼火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妈妈打了尤拉一下,尤拉叫喊说:“您怎么啦?妈妈!”尤拉吓呆了,他的双眼瞪得很大。

在一所学校里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它迫使教师们对师生关系问题进行深思。一年级来了一个叫尤拉的学生。这孩子活泼好动,从开学的头几天起就给女教师添了许多麻烦。

女教师对尤拉的母亲抱怨说:“他在课堂上太不守规矩,连一分钟也不能安静地坐着。”

这类抱怨逐渐变得越来越强烈了:“尤拉不经允许就随便说话……今天在课堂上无缘无故地高声大笑……他对同桌的同学叽咕了一阵,逗得那个同学笑了整整一节课……”

“那该拿他怎么办呢?”母亲发愁地问。

“这么办吧,”女教师提议说,“我们搞个联系手册,我每天给他打个操行分数,再把他所有的过错都写在里面。您就采取措施吧。”

母亲高兴了。但是女教师说的“采取措施”的话却又使她不安,她想:“采取什么措施呢?”

于是,联系手册里开始出现这样的记载:“尤拉在上课时放纸叠的飞机……老师提问别的学生时,尤拉给他暗示……您的儿子变得没法教育了……”

每一次,妈妈都问:

“尤拉,你在干些什么呀?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你的表现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呢?”

尤拉不吭声,只是用他那明亮的蓝眼睛望着远处的什么地方。妈妈觉得,尤拉对她提出的问题莫名其妙,这使她恼火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

妈妈打了尤拉一下,尤拉叫喊说:“您怎么啦?妈妈!”

尤拉吓呆了,他的双眼瞪得很大。他不仅从来没有经受过这种痛楚和屈辱,而且他的童年是在从来不知道人可以打人的环境里度过的。

儿童的心灵是易受伤害的。在教学中,以及在整个学校生活中,如果对儿童采取不谨慎或者漠不关心的态度,就会出现许多尖锐的矛盾和暗礁,给儿童造成他们无法忍受的精神刺激。这种精神刺激是不应当有的。我们作为学校领导人,应该深入地思考这一点。

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切实可靠的保证,是教师、家长和所有与儿童教育有关的人,都具有高度的教育素养,都能认识到自己对儿童的命运负有公民的责任。

儿童对于善恶、是非是十分敏感的。成年人能够认识到不公正的事是错误的,儿童却还无力理解生活的全部复杂性。遗憾的是,并不是所有的成年人都对儿童的内心体验有所了解。儿童的内心状态——这是当别人的行为或多或少地触及儿童的人格时,儿童所做出的带有深刻个性的情绪上的评价。儿童对这些行为的反应(首先是情绪上的反应)是十分敏锐的,他对不公正的事极其敏感。在儿童看来,粗暴地斥责,冷嘲热讽,甚至随便地提一点意见(有时成年人也不一定感到其中的冷淡意味),都是不公正的。尤其是当成年人对儿童抱着轻视的、冷淡的态度时,问题就更加严重了。(https://www.chuimin.cn)

不公正会伤害儿童的自尊心,引起他的愤慨,使他的内心产生各种各样的——积极的和消极的反抗意图。有些事在成年人身上只会引起轻微的激动,而在儿童心里却可能造成巨大的痛苦。我们学校里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我从五年级学生彼嘉身旁走过,偶然地对他的脸瞅了一眼。我停下来了,感到极为惊奇:这孩子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那么巨大的、绝望的、不是儿童常有的痛苦神情。事情的起因在成年人看来可能是微不足道的:生物老师要每个学生把收集的植物标本交上来,彼嘉晚交了一天。教师说,没有按时交,现在不要了。这孩子还向我诉说了他的其他不幸和烦恼,我听了心里很不安:原来这孩子在家里还遭到那么多痛苦!屈辱和痛苦接踵而来,而生物教师的严厉态度正好是火上加油。这件事教会了我要时常留心周围的人特别是儿童的内心状态。

我们可以做到使一个人习惯于生活在恐惧和威慑之下,但是养成这种卑劣的习惯后,会使人在道德上败坏,变得卑鄙、伪善和阿谀奉承。出于恐惧、害怕而俯首听命,这会使人变成一种残酷的、没有心肝的生物。培养健康的道德的最重要条件之一,是要使一个人认识到自己对别人、对集体的责任而养成良好的意志。

只有善良的人才能英勇无畏、不屈不挠。

一个孩子受到不公正的或者粗暴的待遇,受到缺乏机智的或者漠不关心的对待之后,内心极为震惊,体验着强烈的激动,但他却竭力装出毫无痛苦的样子。他会采取一种人们完全意想不到的积极反抗的形式,如装模作样、故作丑态等。他宁愿充当傻瓜、无所用心的捣蛋鬼,甚至小丑的角色,也不愿经常想到自己内心的痛苦。常有这样的情况,就是连教师和别的孩子们,也终于对彼嘉(泛指前述那种儿童)的装模作样、故作丑态习以为常了。大家在许多事情上宽恕他,教师对他采取迁就容忍的态度……有时甚至发展到大家故意怂恿彼嘉做出逗人发笑的行为。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情况——一个人的荣誉感和自豪感麻痹了。我们绝不能允许一个儿童不再尊重自己,不再珍惜自己的荣誉,不再奋发向上。在教育上,有这样一条极其重要的规律,就是要帮助学生在道德上不断完善,不断获取新的财富。我常想,可以对教育这个复杂过程做如下的比方:教育者是一位向导,他熟知一条崎岖难行的山路上的一切曲折和坎坷,他在向初次上路的年轻人指引道路。他只是指路,但路还得靠行路人自己去走。向导和年轻的行路人,在崎岖小路的艰难攀登中,共尝艰辛和分享快乐。共同的劳动使他们亲近,共同的自豪感使他们高兴。这种追求共同的目标和付出共同劳动的感情,应当把明智的领路人和经验尚少的年轻行路人结合在一起。我要再一次强调指出:教育——一种很不容易的劳动,只有当受教育者由于付出了劳动而感到自豪的时候,才能把道德财富引进受教育者的心灵里去。我们要使年轻的行路人心灵里确立起自豪感和荣誉感,使这些情感植根于领路人和行路人的共同劳动。哪里有这种共同的劳动,哪里才有教育。

教育的明智就在于保护受教育者,不降低他的人格。不应当使他感到自己是听凭命运摆布的一粒无能为力的尘埃。无论何时都要努力不让学生的意志受到压制。意志,形象地说,这是承载人的尊严感之大船的深水。性格执拗和不肯听话,要比唯唯诺诺、盲目服从好一千倍。

如果说我们对儿童还了解得很少,那么许多教师听了也许会觉得委屈。但事实上许多人对于儿童的精神生活缺乏起码的了解,这是不能容忍的。关于儿童心理状态的问题——关于他们的欢乐和忧愁、创痛和病态表现的问题,应该经常列入校务委员会及讨论共产主义教育理论和实践问题的专业会议的议事日程。几乎所有的学校都在举办一些讨论会。但是,有些讨论会往往脱离了儿童的活生生的精神生活,去研究一些理论问题:什么是社会教育啦,什么是人的全面发展啦,什么叫教养啦,等等。让我们想象一下,假如农学家们在讨论会上年复一年地、无休止地讨论“什么叫收成”的问题,那么研究农学能有什么实际的益处呢?可是我们教育工作者在自己的讨论会上搞的往往正是这一套:没完没了地研究什么是我们的“教育收成”。

教育理论应当是照亮教育实践的光源,应当是灵敏度很高的指南针,指示人们怎样和向什么方向去引导儿童。伟大的俄国教育家康·季·乌申斯基,满怀愤慨地把没有理论的教育实践比作以魔术治病的巫医。给巫术披上科学的外衣,是绝不会利于事业的。在这里,可怕的是,这种巫医治病的风气侵入学校生活最细腻的领域——人与人的相互关系(教师与儿童、高年级学生与低年级学生、同年龄学生之间)中去了。

学习——这首先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精神财富的交流,是发自内心的善意和相互体贴的赠予。学校的全部生活应当充满人道的精神。

那么在这里究竟什么是最主要的呢?

要成为有人道精神的人,就必须了解儿童的心灵。人道精神不是用某些专门的方法所能制造出来的。温情主义跟真正的人道精神是格格不入的。对儿童娇生惯养、百依百顺,会使他们变得懒惰、散漫和随心所欲。教师为这种现象而深感忧虑,于是就决定把家长对子女的姑息态度所造成的影响一下子扭转过来,认为只有用严厉才能对抗娇生惯养的影响。教师为了坚决扭转某些不良影响,就在触及儿童个性的一切问题上搞“急转弯”,于是就总是要跟儿童的意志打交道。而意志这个东西是非常复杂和难以捉摸的,更何况这里指的是儿童的意志。

真正的人道精神道德意味着要公正,而所谓公正,就是尊重与严格要求相结合。在学校生活中,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抽象的公正。教育上的公正,意味着教师要有足够的精神力量去关心每一个儿童,那是漠不关心、不公正的最坏的表现。如果儿童感到别人眼里没有他,不想去知道他个人的小小的不幸,把他丢在一边不管,那么他会认为这是一种痛苦的屈辱和极大的不公正。有时候,譬如在儿童独立完成作业时,只要教师走到他跟前,问他什么,给他一点指点,这对他就是一种精神支持。

我坚信,严格要求是从高度尊重儿童的力量和能力开始的。所谓严格的要求,就是要理解和体会什么是学生力所能及的,什么是他力所不及的,帮助儿童竭尽努力去达到他能够达到的那个高度。使一个人相信自己所确定的目标是能够达到的,这就是真正的严格要求,同时也是真正的尊重。

所谓对儿童的人道态度,就是教师要懂得这样一条简单而明智的真理:离开儿童内在的精神努力,离开儿童要成为一个好人的愿望,那么学校和教育就都成了不可思议的东西。真正的教育能手,对学生也是有督促、有强制、有逼迫的,但是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永远不会去扑灭儿童心中那一点宝贵的火花——要成为一个好人的愿望。教育者的真正的人道精神,意味着他有高度的技巧和艺术,能够激发儿童这样的思想,即他还没有成为他应当而且能够成为的那样的人。应该让美好的事物成为儿童的理想,吸引他,鼓舞他前进。一个真正的教育能手,即使在责备儿童,对他表示不满和愤怒的时候(教师,也像任何有情感有修养的人一样,难免有愤怒的时候),他也从不忘记:绝不能扑灭儿童的这种思想,即目标还未达到,但一定要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