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天詩及其注釋,不想再多所批評,總之,在“天開文”的領導之下,自然會有“座塌燈昏”的《太上感應篇》!★ ★ ★ ★ ★從“天開文”一變而爲“天開水”,於是“天灾流行”一語又成爲官僚階級掩罪的妙訣。自己民族不挣氣,没有絲毫抵抗的能力,并且没有絲毫抵抗的準備,而只是希望“上天示警”,這是民族卑劣心理的十足表現!......
2023-11-01
振鐸兄將他自己研究古史的五篇文章集合起來,用第一篇《湯禱篇》的篇名作爲書名,打算在今年出版,要我寫一篇短序,作爲紀念。
話是答應下來了,但我能寫些什麽呢?却不免有點躊躇。解放以來,忙於學校行政,忙於社會活動,市郊奔走,業務學習和政治理論學習都定不下心,對寫文章由生疏而漸漸畏怯了,我能説些什麽,寫些什麽呢?
還是從回憶開始吧!這或者可供將來研究“現代學術史”的學人們參考。振鐸兄治學的範圍是遼廣的,也是多變的。他從五四運動前後起,由接受社會主義思想而翻譯東歐文學,而創作小説,抒寫雜文,而整理中國古典文學,而探究中國古代文物。概括地説,他的學術範圍包括着文學、史學和考古學,而以中國文學史的研究爲他畢生精力所在。但他的精力异常充沛,好像溢滿出來似的,學術部門實在圈不住他。他只要對這一門學問感到興趣,便開始閲讀原著,大量收集資料,從目録版本的路綫鑽進去、推開去;興之所至,便下筆寫文,每每萬言不休。有些個别朋友或嘲笑他有書癖,他也笑而不辯。在反動黑暗的時代,他除了用强烈的正義感參加了一連串的反抗斗争以外,并用廣博的學問照亮了自己!照亮了友朋!也照亮了下一代青年所應該走的路!
大概是一九二二年左右吧!那時候,他和我都在上海商務印書館編輯部做事,他在編輯《小説月報》,我在編輯《教育雜志》。館中熟友很多,我們一班年紀相近的,在工作餘暇,每每奮臂論世、抵掌談學。我們都賃居館外,在閘北永興路一條小胡同里,他和我還有謝六逸先生住在一幢房子的樓上,葉聖陶先生、顧頡剛先生和王伯祥先生另住在後面一幢。中、下午散工,我們六人每每從寶山路慢步回家。在回家的路途上,世事的評斥,學術的争論,時常可以搞得面紅耳赤,好像永不知疲勞和休息似的。那時,争辯最厲害的對手,似乎是頡剛和伯祥先生;但在史料學方面,兩人的見地却又一致的較多。這情景頗像暴雨之後繼以微風,另有一種詩感或畫意。那時,振鐸兄醉心文學,但對史學的論争也喜用特殊的見解插進一段,或故意用“激將”的手腕引起顧、王的争辯。
“五卅”以後,大概在一九二六年吧,振鐸兄留學英國,并漫游法國、意大利西歐諸國。在這時,他參觀了不少的博物館,收集了不少的複印品。他看到中華文物的外流而非常悲憤,——如敦煌千佛洞所藏古代雕版寫本被斯坦因、伯希和等所盗竊,——同時看到世界各民族文物的豐饒,想探求它所以發展和分化的原因。從那時先後起,他由文學而漸漸開展到史學和考古學的境域,於是一方面留意文物的收集和整理,一方面想試探這些文物的産生、分化以及相互間的關係。
什麽時候,他讀到佛累才(J.G.Frazer)的《金枝》(The Golden Bough),我不清楚,但他被這部書迷住了!他藏有原著本,又有節本。他曾經有這樣的計劃,爲了擴大中國學術的部門,想着手翻譯這部民俗學大著,設法接洽承印的書店;後來因爲時間不够,書店也不易接受,又想改譯節本,但都没有實現。那時候,中國的新史學界,疑古、考古、釋古三派鼎足而立。考古派受發現的史料所局限,釋古派受反動的統治所壓制,都未能開展;只有疑古派,以懷疑求真相號召,在高等學校講壇上和出版企業中都非常流行。但他覺得疑古派繼承崔述、康有爲的學統,只是中國式的舊的爲學方法的總結,而不是新的學派的開創。“如果從今以後,要想走上另一條更近真理的路,那只有别去開闢門户。”(見《湯禱篇》)他對郭沫若先生的《中國古代社會研究》有好感,他對顧頡剛先生主編的《古史辨》以爲是中國式的疑古求真的結束,他對自己發表的《湯禱篇》加上《古史新辨》的副題,都是從這一觀點出發的。他抱有這樣的真誠,他具有這樣的氣魄,他擬有這樣的企圖;他想憑借他的希臘神話學的修養,應用民俗學、人類學的方法,爲中國古史學另闢一門户,使中國古史學更接近於真理的路!可惜,爲了他不願擱置中國文學史的研究,同時又被中國文物資料的搜集和整理的興趣所牽掣,寫了四、五篇這類性質的文章便擱筆了!
在今天,中國史學研究的一條更近真理的路,一扇應該開闢的門户,已經不需要再争辯了,那便是歷史唯物主義!不過在中國史學研究的領域内,如何貫徹歷史唯物主義,却不僅僅是觀點立場的問題,也不是嘵嘵不休的空疏史論所能解决,資料的大量收集,方法的嚴密應用,也都是應該注意的。那麽,像佛累才《金枝》一類的原著不值得批判地吸取嗎?像振鐸兄在這本集子裏所提出的問題不值得再加研究嗎?理由已很顯明,在提倡“百家争鳴”的今天,《湯禱篇》的出版决不是多餘的事!
没有别的話了,這就算序文吧!
一九五七年四月五日於上海
録自鄭振鐸:《鄭振鐸全集》(第3卷),石家莊:花山文藝出版社,1998年。
【注释】
[1]《白虎通義》“論五經象五常”節。
[2]劉熙《釋名·釋典藝》。
[3]《龔定庵文集》《六經正名》及《六經正名答問》。
[4]康有爲《孔子改制考》卷十《六經皆孔子改制所作考》及皮錫瑞《經學歷史》“經學流傳時代”章。(www.chuimin.cn)
[5]邵懿辰《禮經通論·論樂本無經》。
[6]章炳麟《國故論衡》中《文學總略》及《原經》。
[7]章炳麟《檢論》卷四《清儒》。
[8]阮元《揅經室全集》卷三《文言説》及阮福《文筆對》。
[9]劉師培《經學教科書》第一册第二課“經字之定義”。
[10]范文瀾《群經概論》第一章第一節“經名”及范文瀾《文心雕龍注》卷一《宗經》。
[11]丁福保《説文詁林》頁六二四三。
[12]周予同《群經概論》頁四。
[13]《漢書·藝文志·詩賦略》。
[14]《隋書·經藉志·集部》。
[15]《漢書·藝文志·六藝略》《春秋類》及《諸子略》。
[16]劉勰《文心雕龍·宗經篇》。又篇中“聖文之殊致”句,“文”,通行本作“人”,依唐寫本改。
[17]顔之推《顔氏家訓·文章篇》。
有关周予同教育論著選編的文章
對於這天詩及其注釋,不想再多所批評,總之,在“天開文”的領導之下,自然會有“座塌燈昏”的《太上感應篇》!★ ★ ★ ★ ★從“天開文”一變而爲“天開水”,於是“天灾流行”一語又成爲官僚階級掩罪的妙訣。自己民族不挣氣,没有絲毫抵抗的能力,并且没有絲毫抵抗的準備,而只是希望“上天示警”,這是民族卑劣心理的十足表現!......
2023-11-01
你們應該與你們的教師及同學合作,對於中國史或世界史一科先有一個平均的妥善的預算。最容易的,是以全校歷史教師爲中心,組織一個歷史學會或史地學會。有這學會,你們學習歷史的機會可以增加得不少。如果你們自己覺得能力充分,或是教師善於設計,更可以進一步成立史料研究會或現代史料搜討會。其次,學會以外,我以爲值得提倡的,是慫恿歷史教師或學校主持人成立歷史教室。......
2023-11-01
十八年來,時常想到賢江兄;但一想到他,隨着而起的,不僅是一種哀悼惋惜之情,還夾雜着説不出的抱歉和焦急。我和賢江兄認識,在1921年的秋季。這班年輕友朋之中,以賢江爲最穩重。繼續來的是許多次的恐怖事件,寶山路的游行大屠殺,各工廠的包圍逮捕,使每一個有良心的人感到憤慨。那時以後,賢江只得離開編輯的崗位,而轉爲地下工作人物了。當茅盾在東京寫作《追求》《動摇......
2023-11-01
自我讀了頡剛的《古史辨》,我的確從内心裏受到深切的感動;我倦眼爲之一振,而我藏在内心從未發表的意見也居然得了一位實行者。這部書是集合已發表與未發表的論文及信札,而冠以七萬言的長序而成。其實這還不過是頡剛嗜學態度的小小表顯;我們只要讀完這部書,我們立刻覺得他十年來對於學術的努力與今後預定有系統的研究計劃之可贊嘆佩服。......
2023-11-01
《説文》五篇上丂部:“,反丂也。讀若呵。”《説文》十二篇下“,流也。從反厂。讀若移。”《説文通訓定聲》解部十一:“……經傳多以貤、以施、以移爲之。”今注音字母係借用。《説文》四篇下“,小也。象子初生之形。”《説文》三篇下“,手也。象形。三指者,手之列多略不過三也。”古文作,篆文作,。“”母的後半有“ー”音,所以借用讀“ー”音的“”字作字母。......
2023-11-01
因爲懷抱這種空想的緣故,所以我對於教育的意見,近於革命的,而非改進的。就我個人的私見,我覺得新學制系統草案的優點只在中等教育段。這次新學制系統草案的中等教育段能够將升學和職業兩方面兼顧,在維持現社會的原則上面,使學生依據經濟的狀况和個人的志趣,受相當的教育,這是不能不贊許的。新學制中的初等教育,主張采用四二制,這使我不能不懷疑。......
2023-11-01
敦煌書庫的發見,對於中國文學的影響,約略的説,可分兩層:一爲發見許多正統文學與民間文學的作品,這些作品是有相當的或偉大的文藝價值的;二爲因發見許多作品,使我們對於傳統的因襲的文學史上的見解得以修正;更重要的,就是自從這些作品發見之後,我們曉得印度文化影響及於中國不僅僅如常識所推測的在於宗教、哲學、建築、塑象、繪畫、音樂等方面,而且及於文學。敦煌書庫所發見的文學作品,可先大别爲正統文學與民間文學。......
2023-11-01
現在正是開始向大教育這一階段上邁進,只要我們肯犧牲點血汗,加入這史的巨輪的推進隊,那大教育將由理想的存在而變爲事實的呈現。理想的前史時代教育史的完成,還有等待於國内考古學家和社會學家的努力。這是古今中外教育史上鐵的事實,中國自然也無法例外。從春秋戰國一直到現在是士大夫教育由萌芽而完成而發展而崩壞的時代。......
2023-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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