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工业化的起点—通久源轧花厂

2023-09-1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口寸言1887年3月，由著名实业家严信厚集银5万两在北郊湾头创办的通久源轧花厂正式开工，这是中国最早的民族资本机器轧花企业，也是近代宁波创办最早且颇具规模的近代工业企业。他在家乡创办近代企业时，之所以首选创办机器轧花厂，其原因主要在于宁波是浙江省最早的商埠，且是浙东手工棉纺织业的中心，附近各县农村普遍栽培棉花。通久源轧花厂整年日夜不停地开工，生产一直非常兴旺，至1891年已达年产皮棉3万担的能力。

口寸言

1887年3月，由著名实业家严信厚集银5万两在北郊湾头创办的通久源轧花厂正式开工，这是中国最早的民族资本机器轧花企业，也是近代宁波创办最早且颇具规模的近代工业企业。这是近代“宁波帮”造福桑梓、推动家乡现代化建设的典范，成为宁波近代化开始的重要标志。

通久源轧花厂的创办人是著名实业家严信厚先生（1838—1906）。严信厚原名经邦，字筱舫，亦作小舫，是慈溪费市（现属宁波市江北区庄桥街道）人。他早年就读于私塾，在宁波鼓楼前恒兴钱铺和上海小东门宝成银楼当学徒时，刻苦学习英语、古典诗文，特别钟情于书画，深得芦雁大师边寿民的真传。他通过勤学苦练，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后去杭州“红顶商人”胡雪岩开设的信源银楼任文书。他虚心好学，细心观察，用心揣摩，暗暗向胡雪岩学了不少经营之道。

严信厚工书善画，画以芦雁沼泽名，临边寿民法，有生气，其书法宗赵孟頫，笔力润秀。他曾作《题画芦雁》诗云：“暂依秋水宿汀州，终共鲲鹏变化游。衔得一枝输作税，不教关吏苦羁留。”胡雪岩收到他赠给的自绘芦雁折扇时，赞其“品格风雅，非市伶比也”，十分赏识他的勤奋和才能，特将严信厚推荐于当时正督军镇压捻军的李鸿章。李鸿章即委派严信厚在上海襄办转运饷械，后又保荐其为候补道，加知府衔。严信厚曾负责督销长芦盐务，1885年任天津盐务帮办，还在天津东门里经司胡同自设同德盐号，经营盐业，积聚大量家财。随着交际日广，财富日隆，严信厚经商理财的天资得到充分发挥。他曾长期担任上海道道库惠通官银号经理，掌管上海道的公款收支，还在上海创办过南帮票汇业中最具声望的源丰润票号，资本银为100万两。源丰润票号信用颇高，资力雄厚，在天津、北京及江南各省重要城市共10余处设立分号，票号曾遍布大江南北，形成较为新型的钱庄网络。

他创办或投资的钱庄还有上海恒隆、德源，杭州寅源、崇源，汉口裕源，兰溪瑞亨、宝泰，金华裕亨慎和宁波的信源、衍源、永源、五源、泰源、鼎恒、复恒、泰生等等。他还发起创建中国人自办的第一家银行——中国通商银行，参与创办中国人自办的第一家保险公司——华兴保险公司。1902年2月，我国第一个商会组织——上海商业会议会所（上海总商会的前身）创立，严信厚为首任总理。这位近代中国工商界的著名人士、近代企业的开拓者还在家乡发起创设了宁波储才学堂（今宁波中学）。

1906年6月30日，严信厚在天津病逝，由其子严子均（1872— 1931，号义彬）继承父业经商。严子均多财善贾，颇有父风，除主持源丰润票号外，还在上海独资开设了源吉钱庄，合股开设德源钱庄。因与上海道蔡乃煌关系密切，他还承办了源通海关官银号，源通银号。且与源丰润票号的往来钱庄有权为上海道经手存放海关的巨额税款。他在继续经营宁波通久源纱厂等企业外，又投资龙章机器造纸公司（是当时上海唯一的造纸厂，也是全国最大的造纸厂之一）、大有榨油厂、宁波东方造纸厂等。

严信厚

严信厚积累的大量财富，为其投资近代工业打下了物质基础，他和晚清洋务重臣李鸿章的密切关系，为他投资办厂创造了有利条件。他在家乡创办近代企业时，之所以首选创办机器轧花厂，其原因主要在于宁波是浙江省最早的商埠，且是浙东手工棉纺织业的中心，附近各县农村普遍栽培棉花。1886年宁波港出口原棉66万磅，次年出口原棉增加一倍，达到138万磅。棉花的大面积生产，使弹花、纺纱、织布等行业均较发达，“机杼之声，毗户相闻”。而在1840年鸦片战争后，宁波被辟为全国“五口通商”的口岸之一，西方传教土和商人接踵而来，洋货洋布充斥宁波市场，如宁波港1885年进口的英国棉纱为21担，到1891年骤增至3006担，6年间猛增140倍。一斤洋纱几乎等于一斤棉花的价值，使当时的宁波“巡行百里，不闻机声”，手工棉纺织业因此受到沉重打击。为了改变这种被动局面，严信厚联络专做日本生意的新生泰洋布店老板汤仰高，集资5万银两，把湾头下江村一个原来手工轧棉花的工场改建为机器轧花厂，称“通久源轧花厂”。

1887年3月开工的通久源轧花厂，使用日本造的蒸汽发动机和锅炉，建有洋式砖楼，内设轧花间、晾干间、打包间及办事处等，整个厂区沿余姚江的北岸共有200英尺长。轧花间内安装了40台日本产的新式大踏板轧花机，排成四行，每行十台，一个工人操纵一台。这项工作非常繁重、辛劳，操作工人时常得把全身力气都放在踏板上。该厂聘用日本技师指导生产，共有工人三四百名，工人每日劳动时间最长时竟达到18小时。轧花厂每年从慈溪、余姚、镇海、上虞、绍兴等产棉区收购大批籽棉，用船运至厂内，然后轧成布棉，大部分运往日本。英国领事官司格特在1887年6月至1888年8月曾代理宁波领事，他在任期间亲自到该厂察访，认为“除了与外国人无干的官办兵工厂、煤矿及轮船之外，它将是中国为工业制造而使用动力机器第一次成功的尝试了”。

1888年8月4日的《捷报》曾报道此事：“输进的是一些较大的机器与发动机器的蒸汽所需的锅炉和发动机……这件事有它的重要意义。”通久源轧花厂整年日夜不停地开工，生产一直非常兴旺，至1891年已达年产皮棉3万担的能力。由于获利较丰，他们又从英国添购了更加先进的发动机和锅炉，自日本购置轧花和纺纱的机件，企业由此进一步扩大，到1893年达到年产皮棉6万担的能力。

毕业于哈佛大学的美国人墨贤理，曾任朝鲜海关总税务司、中国留美学生监督和上海税务司等职，他于1891年至1896年担任宁波海关税务司，在他所撰的《1891年宁波海关贸易报告》中就提及：“使用洋机器轧棉花所取得的成功，在当地工业史上是件引起人们极大兴趣的事。不仅仅是机器遍及附近地区，拥有40台机器的蒸汽轧棉公司也一直在离宁波口岸2英里的河岸边运行。这个机器公司属通久源所有，他们拥有资金50000两。籽棉花每担4.30元，3担籽棉花可获得1担净棉，每担大约14.20元。包括轧下棉籽的价钱，每担净棉可赚1.60元。”

通久源纱厂价目表

1894年，严信厚又与周晋镶、汤仰高、戴瑞卿等沪甬巨商富贾集资45万银两（其中源丰润票号向该厂投资8.4万两），创设了浙江省第一家纱厂——通久源纺纱织布局，购置进口锅炉、发动机、纺纱机，开始纺纱，并使轧花、纺纱、织布相连为一，且以纺纱为主，亦称通久源纱厂。《捷报》曾如此报道通久源纺纱织布局的建立：“一支大烟囱耸立在那里，和城市的宝塔一样惹人注目，强大的机器还在安装，前途充满希望，将成为与洋布为敌的有力竞争者。”

该厂于1896年6月正式开工生产，有柔钢锅炉3台以生蒸汽用，拥有11000万枚纱锭和230台布机，抽纱筒共有11048个。厂里雇佣工人1200人，24小时日夜开工，分两班，各12小时，早、晚6时换班，仅在午饭时休息1小时，而夜间则不停工。工厂另雇女工350人在清花部，小工250人在厂外劳动。由于机器生产使分工达到极细的地步，工人们所要做的只是最简易、最单调、极容易学会的动作，所以雇佣工资比男工低廉得多的女工和童工，对于资本家来说，是最便宜不过的。因此该厂雇佣的女工和童工占全厂工人总数的70%以上。

1898年9月21日的《中外日报》曾报道，该厂“开设有年，生意亦畅，现因新添纺织机器，所有前次所用女工，不敷工作，因此招募女工……闻近日女工向该厂报名者颇多“。通久源纱厂每月能生产“龙门”牌10支、12支、14支、16支棉纱25万磅（折133.4吨）。1899年3月15日的《甬报》第二版曾刊登过“龙门”牌棉纱每小包价目，具体为：十号贰元一角五分，十贰号贰元二角，十四号贰元三角五分，十六号贰元三角。该厂每年向清政府缴纳7000元“厘税”后，可免除关税，直接通过浙海关出口。于是生产的“龙门”牌棉纱畅销甬绍温和福建各地，生意畅达，获利甚丰，几年后又扩大了6千枚纱锭。通久源纺纱织布局的成绩亦为外商注目，他们认为这是当地工业界“最值得注意的事”。

1904年，严信厚等在纺纱厂的场地上建立了一家以蒸汽为动力的面粉厂，即通久源面粉厂，这是我国早期的机器面粉工业之一。该厂使用的发动机和其他机器均由一家英国公司提供，初期资本为10万元，日生产能力600包，年产面粉近百吨。因所产面粉质优，市场销路曾一度看好。面对轧花厂轧下的大量棉籽，通久源纱厂动出了利用棉籽榨油的脑筋，对轧花厂的副产品棉籽进行再加工，大大提高了原料的利用率和利润率。

1917年3月，通久源纱厂因清花间起火，纱厂、面粉厂等一起被焚。次年，宁波和丰纱厂以24万元的高价，把远在几十里路外的“通久源”余烬，连同他们以前用来“包围”和丰的90亩地皮一起买了下来。“通久源”自此归并于和丰纱厂而延续至今。“通久源”的遗址，现今为宁波市水上运动基地、村民住宅和蔬菜地。历经百年沧桑，只有尚存的纱厂池及残留在蔬菜地中的混凝土基座才能依稀看出“通久源”昔日的辉煌。

轧（棉）花是纺织业的先行，通久源轧花厂开办后获利颇丰，此后在上海先后设立有棉利轧花厂、源记轧花厂、礼永和轧花厂等等。1897年，杭州通益公纱厂和萧山通惠公纱厂建成投产，资本都超过50万，雇佣工人均为1000多人，与宁波通久源纱厂并称“三通”，是当时浙江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在社会上最有影响的三家民族近代资本工厂。在浙江民族工业发展史上颇有名声的“三通”，在当时浙江民族工业中是首屈一指的，对封建末期的浙江经济曾产生过重大影响。《浙江近代史》、《浙江近代经济史稿》和《浙江百年大事记》等书籍均加以记载并给予充分肯定。

上：通久源纱厂码头旧址下：通久源纱厂旧址

1905年3月，原通久源纱厂股东戴瑞卿和顾元琛等集资60万银元，在宁波江东冰厂跟创办了和丰纱厂。该厂占地面积80多亩，建筑面积12630平方米，其中车间占5684平方米，1907年投产时纱锭为11200枚，生产6支纯棉纱，1914年扩锭至24000枚。厂房楼下为轧花、清花、筒供等一二道并粗工序车间，楼上为三道粗纱、摇纱、细纱、打包工序车间。全厂设备齐全，厂内各交通要道设有小铁轨，通向江边码头。厂内购置的锅炉、引擎等设备，足够三万枚纱锭之用。1907年，浙江全省一共有四家机器纺纱厂，共计拥有纱锭59930枚。

通久纱厂洗纱池现景

以严信厚为代表的“宁波帮”企业家开始在家乡创办通久源轧花厂等首批宁波近代企业，开启了宁波经济发展的近代化之门。此后，大批“宁波帮”企业家纷纷仿效“通久源”，在家乡投资兴建了一批水、电、道路等基础设施项目和金融、保险、交通、轻纺等企业，大大促进了宁波社会经济的近代化历程。

从1900年到1912年，宁波先后创办了通利源榨油厂、正大火柴厂、立新针织厂、厚丰布厂、明丰玻璃厂、宁波自来水公司、永华布厂、和丰纱厂、光明皂烛厂、博泰记米厂、顺记铁工厂、五美袜厂、华兴机器厂和四明电灯公司等18家工厂，其中规模最大的为和丰纱厂。1914年底，永耀电力公司在北门外北斗河畔创力、，最初资金为13万元，有两台25千瓦发电机和蒸汽引擎。虞洽卿任公司董事长，董事有孙衡甫、刘鸿生、史悠凤、戴瑞卿等人，由周仰山董事任经理，张鸿卿董事任工程师。

有人曾以宁波有“三支半烟囱”来形容解放前宁波工厂规模小得可怜。其中和丰纱厂、太丰面粉厂（其前身为通久源纱厂股东戴瑞卿等人于1931年集资30万元创办的立丰面粉厂）、永耀电力公司各占一支，另外半支是指通利源榨油厂。通利源榨油厂于1907年在城区濠河街投产，是宁波第一家用机器榨油的棉籽油厂。该厂以棉籽为原料，生产棉油和棉仁饼，是当时宁波规模最大的食品企业。当时该厂有固定资本8万银元，严子均主持的源丰润票号曾向该厂投资2200两银。这家省内资本最大的油厂，购置了蒸汽机、柴油机各1台、发电机1台、锅炉4台、磨籽机2台、水压榨油机5台等设备，在1920年下半年曾加工棉籽6500吨，产棉油550吨。但由于通利源榨油厂长期开工不足，一年之中约有半年烟囱不冒烟，故只能算半支。在宁波的“三支半烟囱”中，除永耀电力公司夕卜，其余二支半烟囱与“通久源”或行业相同，或在经营人员及原料使用等方面与“通久源”在一定程度上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严信厚先生创办过中国的第一家银行、第一个商会和第一批工厂，在“宁波帮”的形成、发展过程中是一位开创局面的人物。120年前创办的通久源轧花厂，开近代宁波工业化之端绪，创办后成效卓著，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120年来，宁波的工业化取得了重要成就，2006年宁波工业总量超6000亿元，工业化已成为推动宁波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的基本动力。虽然通久源轧花厂的创办人严信厚先生逝世已逾百年，但人们不会忘记这位“宁波帮”领袖人物所作出的开创性的重要贡献。

宁波工业化的起点—通久源轧花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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