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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得与失:赵宋内政外交的探索

【摘要】:二月七日,宋孝宗以御札宣示大臣,当天傍晚锁学士院,草拟册封太子的制书。八日,正式册立赵惇为皇太子,同时宣布授赵恺为雄武、保宁军节度使,判宁国府,出镇外藩。为防范发生意外,宋高宗在锁院当晚召赵恺留宿于德寿宫,次日赵恺返回府邸,而储册已经颁行。哀毁之余,宋孝宗做出为高宗守孝三年的决定。自汉代以来,皇帝守孝便形成以日易月的惯例,孝宗的决定引起朝臣的反对。

宋孝宗有三个儿子,长子邓王赵愭,次子魏王赵恺和三子恭王赵惇。三子之中,赵愭排行最长,又深得宋高宗和孝宗欢心;赵恺性格宽慈;而赵惇的功利心最重。乾道元年(1165)六月,赵愭夫人钱氏生子,太上皇赵构大喜。而两个月之前,赵惇夫人亦生子,于是恭王府直讲王淮携白札子(已拟定内容而未用玉玺的诏令)拜见宰执,言恭王夫人李氏四月十五日生皇嫡长孙。参知政事钱端礼是邓王钱夫人的父亲,代行宰相之职,对宋孝宗上奏:“嫡庶具载《礼经》,所以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60]接着言及初二日朝拜德寿宫,太上皇帝亲口宣谕“皇嫡孙生,与其他事体不同”[61],自己已依太上皇旨意于初五日上表称贺。而王淮携白札子来见,辩称“年钧以长,义钧择贤”[62]。孝宗回答:“此是何语,皆非所宜言。”[63]于是下诏称王淮“倾邪不正,有违《礼经》”[64],将之放罢至京外为官。

王淮此举背后,显然有恭王的指使,意在凭借嫡长孙的名分争夺太子之位。所谓“年钧以长”,意思是两位皇孙年龄相当,应该根据出生先后确定嫡庶;而“义钧择贤”则指太子之位应择贤而立,不论长幼。王淮以恭王府直讲的身份,不避嫌疑,公然为赵惇发声,妄议储位,这才招致钱端礼的愤怒和宋孝宗的斥责,认为非其所宜言。

乾道元年(1165)八月,赵愭被立为皇太子,但不幸于两年后病逝,谥号“庄文”。乾道六年(1170),庄文太子丧礼毕,陆续有朝臣提出应再立太子。八月,宰相虞允文与宋孝宗谈及希望尽快册立太子。孝宗坦承:“丞相言极是,但此事却有些迁次。”[65]所谓“有些迁次”,也就是有些变数,显然孝宗承受着来自外界的压力。《宋史·魏王恺传》载:“庄文太子薨,恺次当立,帝意未决。既而以恭王英武类己,竟立之。”[66]庄文太子死后,按照长幼之序,应该由赵恺接替,但孝宗因故迟迟未能下定决心,并最终因为恭王“英武类己”立其为太子。然而,种种迹象表明,所谓“英武类己”只是一种掩饰,孝宗决定越次建储另有原因。

在赵恺与赵惇之间,宋高宗和孝宗似乎都更偏向于赵恺,《宋史·魏王恺传》称“王性宽慈,上皇雅爱之”[67]。孝宗也曾为立赵恺做太子而打压赵惇,绍熙二年(1191),黄裳在一篇给光宗(赵惇)的奏折中提道:“陛下之于寿皇,未尽孝敬之道,意者必有所疑也。臣窃推致疑之因,陛下毋乃以焚廪浚井之事为忧乎?夫焚廪浚井,在当时或有之。”[68]所谓“焚廪浚井”,是舜的父亲瞽叟和兄弟象合谋害舜的典故,黄裳敢于在奏疏中明白写出“在当时或有之”,则此事必然不会是空穴来风,或许当时已是人尽皆知的不宣之秘。不过,尽管宋高宗和孝宗都有意于赵恺,宪圣太后却偏爱赵惇,正是顾虑到她的态度,孝宗才迟迟不能确定储位。

乾道六年(1170)八月二十五日,虞允文再次提醒孝宗早定储位,并引用唐太宗的故事劝诫孝宗。唐太宗以长子李承乾为太子,却偏爱四子魏王李泰,不肯早定名分。魏王李泰觊觎王位,时时想将李承乾拉下马。褚遂良因此提出“太子诸王,须有定分”[69]的建议。褚遂良的担心终究变成了现实,唐太宗依旧偏爱李泰,太子因为担心被废而谋反。虞允文引用这则故事来警告孝宗,是否也暗示孝宗在立太子的问题上,面临着与唐太宗相似的处境?他在引用这则故事后,旋即又说“今日之事,臣之所忧有甚于遂良,但不敢尽言尔”[70],似乎说明两位皇子之间争夺皇储的角力,比唐太宗时尚有过之。

孝宗向虞允文征询意见。虞允文表示“陛下家事,臣不当与”[71],随即引用寇准当年回答宋太宗的故事,提醒孝宗“此事问内人亦不可,问大臣亦不可,问中贵人亦不可,惟陛下独断乃可尔”[72]。他一再强调册立太子应当出于孝宗本人的独断,并以宋太宗为榜样,说:“太宗英断一发,千百世无有议之者。此臣卷卷之忠,独有望于陛下也。”[73]这也恰恰说明,有其他的意见在左右着孝宗的判断。

乾道七年(1171)正月初五,宰执奏事完毕,宋孝宗向虞允文提及,想要在立太子后,将另一子出镇外藩,不知本朝有何先例。虞允文答以本朝无此先例。宋孝宗道:“朕之虑甚远,卿可于唐以前子细密加讨论。”[74]孝宗之所以提出这种考虑,显然是因为二王之争非常激烈,孝宗不得不预先防范手足相残的非常之变发生。二月七日,宋孝宗以御札宣示大臣,当天傍晚锁学士院,草拟册封太子的制书。八日,正式册立赵惇为皇太子,同时宣布授赵恺为雄武、保宁军节度使,判宁国府,出镇外藩。

为防范发生意外,宋高宗在锁院当晚召赵恺留宿于德寿宫,次日赵恺返回府邸,而储册已经颁行。赵恺回到德寿宫,埋怨高宗道:“翁翁留恺,却使三哥越次做太子。”[75]宋高宗一时语塞,安抚道:“儿谓官家好做,做时烦恼去。”[76]三月四日,宰执设宴为赵恺饯行,赵恺对虞允文意味深长地说:“更望相公保全。”[77]或许是对赵恺心存愧疚,宋孝宗在赵恺出镇外藩后,仍然对他时时挂念,赐赉不绝。淳熙七年(1180),赵恺薨于明州,年三十五岁。

淳熙十四年(1187)十月,宋高宗去世,孝宗“号恸擗踊,二日不进膳”[78]。哀毁之余,宋孝宗做出为高宗守孝三年的决定。自汉代以来,皇帝守孝便形成以日易月的惯例,孝宗的决定引起朝臣的反对。大臣们除了担心孝宗“圣孝过哀”以外,还有出于实际的考虑,守孝三年必然会妨碍朝廷日常政务的运行。然而孝宗却已有了妥善的安排,十一月初二,孝宗下诏皇太子赵惇参决政务。

“太子参决”完全是孝宗个人的决定,以内降手诏的方式颁出,它所带来的震动,甚至远远超过“三年之丧”。手诏中提到唐太宗贞观九年(635)

承乾太子参决庶政和宋真宗天禧四年(1020)太子(即宋仁宗)参议政事的先例,但李承乾最后以罪被废,天禧之事也几乎酿成大变,因此礼部官员回奏:“昨日降诏,用贞观、天禧事,皆非所宜,外议甚汹汹。”[79]杨万里分别给太子和孝宗上疏,指出“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惟其无二王,故合万姓百官而宗一人”[80]。圣上在位而又有太子监国,近于二王并存,“自古及今,未有天下之心,宗父子二人而不危者。盖天下之心宗乎二人,则向背之心生;向背生,则彼此之党立;党立,则谗间之言必起,父子之隙必开。开者不可复合,隙者不可复全,此古今之大忧也”[81]。他要求太子坚决请辞,并请求孝宗收回成命。

杨万里无疑是富有先见之明的,日后形势的发展,完全印证了他的判断。但在当时,他的上书并没有改变孝宗的想法,孝宗甚至已经准备将皇位禅让给赵惇。淳熙十五年(1188)十一月,丞相周必大请求辞职,孝宗谕曰:“朕比年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少留。”[82]他命陈康伯后人将家藏的高宗内禅御札献上,令周必大据此讨论典礼。淳熙十六年(1189)正月,宰执奏事,孝宗告知诸人欲传位给太子,退位休养,为高宗持服尽孝。知枢密院事黄洽提醒孝宗道:“皇太子能担当大任,但李氏不足以母仪天下,陛下应深思熟虑。”

宋孝宗之所以急于传位给太子,除了自己倦勤的原因外,也受到来自宪圣太后的压力。赵惇自进位东宫后,日夜盼望早日即位。他曾请人扶乩,占卜继位日期,急迫之情溢于言表。他还大胆地直接向孝宗暗示自己年龄已长,试探内禅的可能性,奏禀:“有赠臣以乌髭药者,臣未敢用。”[83]孝宗道:“正欲示老成于天下,何以此为?”[84]在参决庶政的一年中,赵惇更是迫不及待,他想要孝宗尽早禅位,却不便直接提及,于是频繁在宫中宴请太后。太后问左右近侍:“大哥屡排当,何故?”[85]旁边有人回答:“意望娘娘为趣上耳。”[86]宪圣太后遂趁孝宗拜见时劝道:“官家也好早取乐,放下与儿曹。”[87]宋孝宗回答:“臣久欲尔,但孩儿尚小,未经历,故不能与之。不尔,则自快活多时矣。”[88]太后转告赵惇,赵惇不悦地说道:“臣发已白,尚以为童,则罪过翁翁。”[89]意指宋高宗在盛年时就传位给宋孝宗。《四朝闻见录》载:“及内禅光皇,实宪圣所命。”[90]据此,在孝宗传位给光宗(赵惇)的过程中,宪圣太后最终还是发挥了关键作用。淳熙十六年(1189)二月二日,宋孝宗举行内禅,传位于赵惇,是为宋光宗。孝宗退居重华宫,号太上皇。

宋高宗的去世,固然使孝宗在精神上遭受到巨大打击,但在经受了太上皇二十余年的幕后操控后,宋孝宗终于得以单独掌握了皇权,这也激起了他再次革新政事的愿望。朱熹对孝宗此时的心情最为理解,说孝宗末年之政是“乾坤归独御,日月要重光”[91]。宋孝宗在人事上积极部署,希望光宗能移植他与高宗的关系,定期到重华宫朝拜自己,“发政施仁之目,皆得之问安视膳之余”[92]

然而现实却不尽如人意。宋光宗早年已因立储之事与孝宗结下心结,在他登上储位后,孝宗仍安居帝位,继位遥遥无期,又带来新的失望和怨愤。宋高宗死后,孝宗命他参决庶政,却反而进一步加深了他的挫折感。周必大记载赵惇第一次参决的经过,宋孝宗与朝臣讨论政务,赵惇只是侍立于侧聆听教导,参与程度非常低。宋孝宗还存着“孩儿尚小”的观念,没有对赵惇给予足够的重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赵惇的尴尬,嘱咐道:“今后不必间日参决,自可每日侍立,只此便是参决。”[93]赵惇此时已经四十二岁,翘首盼来的“参决”却只是每日侍立,在他看来,显然是极其难堪的经历,因此半个月后他就开始借故请假。元祐时期宣仁太后(高太后)垂帘,宋哲宗只能见到奏事大臣的“臀背”,十几岁的小皇帝就此怀恨在心,亲政后尽翻元祐政局,宋光宗的心理体验正与宋哲宗相似。

宋孝宗寄望于宋光宗实现他革新朝政的愿望,宋光宗每月固定的四次朝拜就成了宋孝宗督责、发布指示的渠道,而这种场合的交流,并不总是和风细雨的。袁说友的一篇奏章揭露了二人对话的场景:“设或寿皇圣帝,义方加笃,威颜过严,陛下执礼恐违,小心多畏,尤宜勉竭以尽欢愉。”[94]袁说友以近乎白描的方式,揭示宋孝宗平日必是疾言厉色,而宋光宗小心多畏,已忍无可忍。《孟子·离娄上》说:“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这是古代儒家对父子关系的一个深刻的心理观察,宋孝宗对此似乎少有领悟。他还把宋光宗当作一个孩童,稍不合意就严词苛责,忽视了光宗的自我和尊严,从而引起了光宗心理上的排斥和反抗。

对孝宗而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天下计,为社稷计”;但在光宗看来,这些举措已经对光宗的皇权构成了极大的侵占,是孝宗吝权的表现。

陈傅良在一篇札子中写道:“臣不识陛下何所疑重华耶?……若曰吝权,则进退百官,必与闻其人;罢行庶政,必与闻其事,而五六年来,天下不见其有此也。”[95]陈傅良站在父权的立场上,为孝宗的所作所为辩护,但他说天下未见孝宗有“进退百官”的举措,恐怕对光宗没有多大说服力,因为天下未见并不等于未有其事。光宗初年的宰执周必大、留正都是孝宗亲自拔擢,赵汝愚从奉诏入京到擢升为执政大臣也是由孝宗一手安排。此外,孝宗还在幕后与朝中台谏官员互通信息,这些都是孝宗操纵朝政的铁证,光宗自然心知肚明。

宋光宗虽如愿以偿地登上了帝位,却仍要忍受宋孝宗的苛责,这进一步加深了他的挫折感,也更激起他的反抗意识。他继位后,信任的是自己的近习如姜特立等,宋孝宗擢用的大臣都受到冷遇。宋光宗继位刚刚三个月,就纵容台谏攻击周必大,使周必大不得不辞职去位。即便对待孝宗,光宗也时而流露出强烈的逆反心理。一次宋光宗出外游园,正要举杯进酒时,突然言官飞章交至,称当年孝宗出幸外苑必恭请高宗同行。宋光宗大怒,抗辩道孝宗游幸也有不请高宗同行的时候。恰逢此时,孝宗命宦官持玉卮赐酒,光宗愤怒之下,手颤误将玉卮掉在地上。这些下意识的反应,表明光宗对孝宗的积怨已极深。

造成孝宗与光宗反目的另一因素是光宗皇后李氏。李氏出身“群盗”之家,父亲是民间武装戚方属下部将,自幼没有受过儒家礼法熏染,不能恪遵尊卑长幼之序。周密《齐东野语》说她“天姿悍妒”,对宋高宗和宪圣太后颇偃蹇,孝宗成肃皇后告诫她遵守礼法,她竟然反驳道“我是官家结发夫妻”,影射成肃皇后是由嫔御册立,致使孝宗和成肃皇后大怒,甚至有意废之。宋孝宗钟爱已故的魏王赵恺之子赵抦,一度流露出立之为太子的意思。李皇后得知,在一次内宴中,请孝宗立自己的儿子嘉王赵扩为太子,孝宗不许。李皇后道:“妾六礼所聘,嘉王,妾亲生也,何为不可?”[96]孝宗闻言大怒。李皇后拉着嘉王向光宗哭诉,声称孝宗有废立之意,更加深了光宗的疑虑。

李氏对于宋光宗来说,既是联合抵抗孝宗的伙伴,也未尝不是一个压力来源,她比光宗年长两岁,几乎从一开始就在夫妻关系中占据着主导地位,宋光宗晚年病中有一次发作道:“尔尚欺我至是耶!”[97]宋光宗生病,直接诱因便是李氏。绍熙二年(1191)十一月,李皇后趁光宗至太庙祭祖之机,杀害了光宗宠爱的黄贵妃,以暴卒报告光宗。次日,宋光宗至圆丘合祭天地,因风雨大作而未能成礼。宋光宗因黄贵妃之死受到刺激,又以为上天降罪,担心孝宗责怪,由此感染“心疾”,也就是今天所说的精神错乱。就史料所见,宋光宗最显著的病状是多疑和妄想,如疑心孝宗要杀他或夺回帝位之类,显然,长期以来孝宗给光宗的巨大压力是光宗致病的深层原因,而李皇后的举措则诱使了疾病的发作。

宋光宗病后,孝宗前来探望,光宗“噤不知人,但张口呓言”[98]。孝宗既忧且怒,召来李皇后斥责道:“宗庙社稷之重,汝不谨视上,使之至此。万一不复,当族汝家。”[99]既而又召宰相留正责问:“汝为相,不强谏,何也?”[100]留正回答:“臣非不言,奈不听何?”[101]宋孝宗道:“尔自后须苦言之,若有不入,待朕留渠细语之。”[102]光宗好转后,李皇后哭诉:“尝劝哥哥少饮酒,不听,近者不豫,寿皇几欲族妾家。妾家何负何辜?”[103]光宗又从留正处得知,孝宗又欲留他“细语”,从此极力逃避到重华宫朝拜孝宗。

绍熙四年(1193)春,宋光宗病情好转,但对孝宗的疑心也发展到了最高峰,不但不再接受孝宗指导,而且开始与孝宗正面抗争。光宗病不御朝期间,留正和参知政事胡晋臣主持朝政,二人都是孝宗部署,代表了孝宗的立场。三月,宋光宗对宰执集团进行调整,任命自己信任的旧人葛邲为右相、陈骙为参知政事,同时胡晋臣由参知政事转任知枢密院事。进退之间,意图以葛、陈二人分夺留正的相权,直接控制人事和行政。同时,宋光宗把此前迫于孝宗压力而外放的亲信姜特立召回行在,留正坚决反对,甚至以辞相要挟,光宗无动于衷地表示:“成命已行,朕无反汗,卿宜自处。”[104]留正至临安城外六和塔待罪数月,也丝毫未能动摇光宗的决心。宋光宗此时已无所忌惮,不惜与孝宗公开决裂,更积极地运用皇权,与孝宗的部署针锋相对。

自宋光宗“心疾”发作,一月四朝之礼基本中断。支持孝宗的朝臣连篇累牍上疏,指责光宗有违孝道。他们希望修复孝宗、光宗父子关系,恢复一月四朝的政治功能,以施展致君行道的抱负。绍熙四年(1193)二月,宋孝宗生日在即,六部长官、秘书省官员集体上疏,劝光宗朝拜重华宫,为孝宗庆寿。宋光宗在面对百官时答应“须着过去”,但一回到禁中,在李皇后的左右下便立即又改变心意。一次朝会,宋光宗被百官说动,传旨起驾前往重华宫。正要起身,李皇后从御屏后走出,对宋光宗道:“天色冷,官家且进一杯酒。”[105]挽着光宗就要回宫。百官侍卫大惊失色,中书舍人陈傅良上前拉住光宗衣角,请光宗不要入内,拉扯间到了御屏后面,李皇后叱道:“这里甚去处?你秀才们要斫了驴头?”[106]陈傅良大恸于殿下,李皇后遂挽光宗入内。

宋孝宗与宋光宗的父子关系,在太上皇—今上的权力格局下,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绍熙五年(1194)六月,宋孝宗去世,宋光宗拒绝主丧。赵汝愚与外戚韩侂胄联合,说服宪圣太后,迫使宋光宗将皇位禅让给嘉王赵扩,是为“绍熙内禅”。宋光宗虽然名义上成了太上皇,但实际上已没有了影响朝政的能力。韩侂胄抓住机会,击败赵汝愚,成为继秦桧之后的又一代权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