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高华、徐吉军主编:《中国风俗通史》,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冯贤亮:《太湖平原的环境刻画与城乡变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郭正忠主编:《中国盐业史》(古代编),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黄丽生:《淮河流域的水利事业:从公共工程看民初社会变迁之个案研究》,台湾师范大学历史研究所1986年版。江苏省教育实业联合会:《江苏省农业调查录》,华通印书馆1924年版。......
2023-07-31
千百年来,苏北是“毛人水怪”之类谣诼的多发地,也是中国历史上开业帝王最密集的诞生地。这里的民众非常崇敬各种各样的偶像。从狐鸣篝火到独眼石人,都出现在苏北的邻近地区。
水怪传说在苏北一直流行2000余年。早在春秋时代,“睢水受汴,东经陈留、梁、谯、沛、彭城县入泗。此水次有妖神,东夷皆社祠之,盖杀人而用祭”。唐德宗建中三年(782年)秋,“江淮讹言,有毛人食其心,人情大恐”。元顺帝(1333—1370年)时,宿迁顺德乡皂河,“水怪杀人,里人闻虹县朱山有神能除之”。后官府设立朱山大王庙以祀此神。正统年间(1436—1449年),宿迁有两只铁钟浮于河中,“声吼如雷,居民以为水怪,杀牲祀之”。康熙二年(1663年),沭阳“河四决,西北水兽出没,有火光起波上,平地水深丈余”。光绪十四年(1888年)秋,“淮水泛涨,浮山下水高于上游者尺许。或见有水兽拦阻,下游水不得下注。盐局许观察萨阿使祭之,水遂退”。1921年5月,《申报》载洪泽湖发现水怪,“连日淮阴西南境滨湖居民,皆见有形似巨蟒之水怪游行湖面。据接近湖滨农人云:该水怪身长数丈,腰围径一尺有余。初自泗阳曹家嘴湖面南来,现已出入顺河集湖面云”。1931年,有人在洪泽湖边询问关于湖边铁牛的作用,“或云铁牛以驱怪,当日许真君追捕水怪时,曾骑一神牛。怪见真君即骇走,遥见有牛卧于堤上,仍疑真君在其处,即奔窜不敢稍停”。同年发生在淮北的伏汛大水,“事前曾传洪[泽]湖发现牛首怪物,登载各报”。1935年,地方报纸“又载淮安二堡湖滨有谢姓,运柩过湖,复睹该物,目光似电,吼声如雷”。
正史与方志对毛人多有记载,汉武帝时,宣城人秦精入山采茶,“逢一毛人,长丈余,引客指茗生处,赠怀中橘而去”。据《南史·梁本纪》,梁武帝进攻东昏侯萧宝卷时,“郢城有数百毛人逾堞且泣,因投黄鹄矶,盖城之精也”。唐时,“有人入黄山深处采茶迷路,遇一毛人,引至深洞,啖以果实,留连数日,复送至洞口,赠珠一颗而别”。据黄庭坚诗注,舒州王翁主簿峰庵,“王道人参禅四方,归结屋于主簿峰上,尝有毛人至其间问道”。
20世纪四五十年代,是苏北“毛人水怪”事件的多发时段,几乎所有地方均有“毛人”“水怪”的传说,许多孩子、妇女,甚至成年男子晚上不敢出门、不敢独住。“有些村庄集体睡觉,设岗自卫,一夕数惊,恐怖异常,有时自相惊扰,打斗致伤。”
1947年,苏北堤东一带盛传“毛人水怪”,传说怪物“来无影,去无踪,时大时小,时有时无。每到夜间便从河中爬上来,它有铜爪子、铁爪子,挖人眼睛,扒人心”。郯城在1949年、1953年、1954年、1957年曾发生过影响极大的“毛人水怪”案,“这些谣言多由江苏省的东海、新沂、沭阳等县传入”。谣言包括“毛人红鼻子绿眼睛,夜里从门缝钻进来”,“从海里出了水鬼,扒人心、人眼”。为了对付“毛人水怪”,“各地群众纷纷打铁钗,买电灯,严重时群众高挂灯火,手持刀枪等武器昼夜巡逻,呐喊相应,此起彼伏”。1953年,滨海地区“从灌河北传来‘毛人’‘水怪’谣言,很快在全县大部分乡、镇传播,谣言说‘毛人’‘水怪’一步能跨7个山芋沟子,专门挖人眼、剜人心”。百姓“白天不敢下田干活,夜间集中住宿,学生不敢上学”。7月,邳县“境内大部地区盛传‘毛人水怪’谣言。白天人不敢下田,天不黑就闭门”。50年代初,淮阴“全县到处闹‘毛人水怪’,闹得人人心惶惶,不但影响了大小水利工程的顺利进行,还影响到农民不敢下田,甚至连赶集、走亲戚、晚上在家睡觉,都提心吊胆”。
20世纪40年代苏北堤东南灶周家墩有一个孩子,夜间突然大哭起来,自称身体被抓,疑为“毛人水怪”。“这样使得周围许多群众秉灯待旦,诚惶诚恐。”1949年8月至11月下旬苏北的“毛人水怪”案,肇因于7月21日清江浦一名船户,听到水面有响声,即惊呼有水怪。流言随即扩展到淮阴、灌云、沭阳、涟水、泗阳等7县。1954年的“毛人水怪”案,源于4月29日,“睢宁县姚集区戴庄村两个不规矩的人,听到西院戴尔奇有病呻吟,二人便持棍喊:‘快打毛人!’以致轰动全庄50余人去打毛人”。
据不完全统计,仅1949年8月至11月下旬发生的“毛人水怪”案,淮阴被吓死1人,沭阳、灌云误打致死4人,误伤60余人。1953年,仅新沂因惧毛人水怪而丢荒4885亩农田。1952年7月,“‘毛人水怪’反动谣言从沭阳县刘集区传入宿迁县境内来龙区的朱岭、韩集、陆敦等乡,继而传播至全县”。传播面达14个区122个乡,误打致死2人,误伤82人,误打致死牛、驴、猪23头。徐州一次“毛人水怪”事件,死伤达386人。郯城“群众之间因误会互相殴打致伤者66人,秋田荒芜的损失更是无法计算”。1953年“毛人水怪”事件,江苏15个县市误伤814人,致死35人。
不言而喻,“毛人水怪”事件的出现,是源于人们群体性的心理恐惧。这种恐惧与长期的征战、杀伐、洪水、匪患有极大的关系。有周一代,朝廷对苏北淮夷的征战不绝于书;南宋以后,洪水泛滥;明以后,苏北匪患深重。
一方面,朝廷对苏北的征伐带有较多的恐怖手段。王充指出:“[周]成王之时,四国簒畔,淮夷、徐戎并为患害。夫刑人用刀,伐人用兵,罪人用法,诛人用武。……德劣故用兵,犯法故施刑,刑与兵犹足与翼也。”另一方面,正是因为民众的普遍恐惧,苏北社会精英为了动员民众,又经常利用神秘力量相号召。如淮夷三十二世君徐偃,神迹卓著,被说成“威德日远”。传说徐偃为弃卵所生:“徐君宫人娠而生卵,以为不祥,弃之水滨。独孤母有犬名鹄苍,猎于水滨得所弃卵,衔以东归,独孤母以为异,覆暖之,遂昲成儿。”后鹄苍临死生角,并长出九尾,由狗变成黄龙。徐偃“欲舟行上国,乃通沟陈蔡之间,得朱弓矢,以已得天瑞,遂因名为弓,自称徐偃王。江淮诸侯皆伏从,伏从者三十六国”。
长期以来,苏北民众予统治者以亡命轻生的印象。史称,“淮土于周为荒服,去丰镐王化寖远。故诗书皆称淮夷,意其民人好勇斗狠,亦犷悍而难治矣乎”。淮地的中心徐州府属,“周秦以来,民无百年之安,壮者恒佩匕首,摩厉以自卫。勇决敢死,豪杰之士,挺生其间,而专利逞忿之徒、孽芽作慝。故太史公曰:西楚之俗,剽轻易发怒”。对这样的民众,统治者总是不惜以恐怖杀戮来反制。是以这里“风俗之移变而愈下”。
对灾祸的无力抗拒,愈使普通百姓感觉自身的弱小。苏北百姓不但拜各种各样的“神”,而且拜各种各样的“鬼”,甚至连老树、狐狸、屋蛇、黄鼠狼(许多地方称之为“黄大仙”)、老牲畜……均在拜祀之列。苏北邻县藤县地方志载,天启二年(1622年)春,“群狐昼见,作童女形,拍手笑歌”。据野史,“板浦在东海之滨,鹾商攒聚,市肆回环,巨镇也。商垣每多魅,或狐祟,驱除不能去”。“有沂湖农某携妻归,甫葺数椽屋,与东西邻仅隔一苇壁。偶从湖滨买一巨鳖归。人云:‘此囷囷者恐修蛇为变,曷絷其一足,悬以觇之。’农亦疑,因如其说,系茅檐下。夜阑坚闭房闼,拥妇就寝。”
清代淮阴有位本为读书人的警官,“一夕,某姓屋上,两猫相斗,家人疑贼。适某巡至,初闻尚不敢入,逡巡良久,始敲门入。猫见亮即遁,屋瓦犹响。某巡曰:‘此狐仙也,宜礼敬之,想尔家得罪他了。’”
沛县:“民智不开,迷性[信]极深,一草一木,皆可称之为神,一鸟一虫,亦可呼之为仙。”沛民曾坚信一“太王”,“所谓‘太王’者,即水蛇是也。乡民以为沛邑无水,此蛇从何而生,非神而何?群起呼之为水神,焚香祈祝,远近闻者,皆匍匐前往,募资唱戏更欲为之修庙。在每日人群环扰之下,而蛇竟因无食而死,乡人厚葬之,并为之树立牌位,期于最近为之立庙”。
淮北地区普遍存在着“狐祟”“鬼祟”的现象。农村中经常有驱除鬼祟的场景。
淮阴清江区有一古砖塔,“不知建自何年”。“里人相语因及斯塔。某甲忽发奇论,谓‘本坊有此砖塔,无怪闾里之多贫也’。众争问故。某甲曰:‘是名地锥,不去无望!’于是相约,由各家妇孺,日就塔基盗抽一砖,不数月而塔仆地。”甚至一些学子听到这一消息,“因举杯相贺曰:而今而后,贵院左右皆富家矣!”
淮阴等还有与之类似的大王庙等。且“从前香火最盛”大王“左握宝锭,右执钢鞭”,“旁立四将军,雷公电伯,云将雨师,各尽其态”。陪祠的神灵有太上老君、观世音、都天财神等。充分说明,只会行善的观音等陪祠诸神,在淮人的心目中,其地位要低于拥有暴力手段的“大王”。
民国初年,苏北流传的僧伽故事,已把水怪、观音等混合在了一起,用之以解释泗州被淹的原因。《申报》载,有一水怪在虹桥得一异珠,遂掀动波浪,将灌泗州。事为观音大士所悉,乃化一老媪守于道旁,待水怪携水至诱取。其桶一吸而尽,水怪大怒,即号召水属以水灌城。
“毛人水怪”现象说到底是对怪力乱神的崇拜,比历史上江南的“淫祀”之风要恶劣得多。说明在近代知识比较普及的时代,苏北民众仍然缺乏基本的常识;更严重的是,苏北的这种风习的根源是普遍的社会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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