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色大国外交评析：纵横四海，统筹全局

附录2　纵横四海统筹全局——2013年中国特色大国外交评析

附录2　纵横四海统筹全局——2013年中国特色大国外交评析^[1]

一、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现实背景

2013年的中国外交有三大背景。一是中国工业增加值和对外贸易总额已居世界第一，中国经济总量和综合国力已居世界第二，世界所面对的是一个快速崛起、持续崛起、更加自信和开放的中国。二是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宏伟目标，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和改革开放事业都进入了新时期、新阶段。三是中国的发展仍处于大有可为的重要战略机遇期，中国所面对的是一个形势更加复杂、变化更加深刻、机遇与挑战并存的世界。

2002年，党的十六大做出了21世纪头二十年是我国“必须紧紧抓住并且可以大有作为的重要战略机遇期”的重大战略判断，提出了“全面建设惠及十几亿人口的更高水平的小康社会”的战略任务。2007年，党的十七大进一步做出了“当代中国同世界的关系发生了历史性变化，中国的前途命运日益紧密地同世界的前途命运联系在一起”的新的战略判断，并将“始终不渝走和平发展道路”、“始终不渝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作为中国处理与世界关系基本思路的两个支柱。

在党的十六大、十七大战略部署指引下，进入21世纪的中国牢牢把握战略机遇期，加速追赶和超越世界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即美国。我们的研究表明，21世纪中国对美国的赶超是快速的、持续的、全面的：以经济指标来看，中国GDP和货物进出口总额与美国的差距迅速缩小，2013年，按购买力平价计算的中国GDP、中国货物进出口总额已双双超过美国。不单是经济指标，在表征一个国家现代化程度的发电量指标上，中国也已经在2012年超过了美国。此外，在反映一个国家技术创新能力的发明专利申请量指标上，中国也已经利用2011、2012短短两年的时间出人意料地完成了对美国的大踏步超越（见表11—1）。如果回过头来理解党的十七大报告所提出的中国与世界之间关系所发生的“历史性变化”，我们可以发现一个极其重要的事实，即：中国和美国在衡量经济、科技和现代化水平的主要指标所体现出来的力量对比态势上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一变化，为中国开创世界“人和”的新环境奠定了“天时地利”的重要基础。无论将目光放远至1978年、1949年，还是1913年乃至1840年，今天的中国都处在历史上最好、最有利、最大有可为的时机，而其基础就是中国今非昔比的强大综合国力。

表11—1　中国主要指标相对美国的追赶系数（以美国为100）（1980—2013）

注：a系Penn World Table，按购买力平价（2005年国际美元）计算。数据来源：www.ggdc.net/pwt，2013。b系the conference board total economy database，January 2013，按购买力平价（1990年现价国际美元）计算。数据来源：www.conference-board.org/data/economydatabase/。c系世界银行购买力平价现价国际美元统计数据。

曾几何时，西方的坚船利炮攻破了中国的大门，中国被迫承受打入国门的西方列强对领土与主权的践踏蹂躏，迈向工业化的西方文明残酷而又不可逆转地影响了中国，改变了中国，也令中国近代史饱蘸“弱国无外交”的辛酸血泪。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人民经过数十年浴血奋战，赢得了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使一个崭新的中国昂然屹立在世界的东方。尽管道路的探索遭遇过曲折坎坷，但中国人民已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古老东方沃土上建立起了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从百年屈辱的“弱国无外交”，到新中国成立后“大国重外交”，再到今天“强国善外交”。一个自信、自强的中国已重新敞开胸怀，拥抱世界，她已经并将继续深刻地影响世界、改变世界。

可以说，今天中国的成功具备了毛泽东时代、邓小平时代所不具备的国际环境条件和综合国力基础条件，有了前所未有的底气去实现毛泽东的“强国梦”^[2]、邓小平的“小康梦”^[3]。今天的中国尤其需要更加主动地“走出去”，与世界分享中国发展红利，在向世界开放的大格局中维护和开拓全球战略利益，完成国家实力的“软硬兼修”，在不断发展中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2012年，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我们要准确判断重要战略机遇期内涵和条件的变化，全面把握机遇，沉着应对挑战，赢得主动，赢得优势，赢得未来”，并向世界庄严承诺：“中国将继续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旗帜，坚定不移致力于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正是在党的十八大战略部署指引下，2013年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中共中央准确把握世界大势和中国大势变化，领导中国外交主动进取，积极作为，高潮迭起，亮点纷呈，提升了中国的国际地位，增强了中国的战略主动，规划了中国的外交蓝图，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营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4]当今的中国外交，是对过去60多年新中国外交之路的成功延拓，是有重大意义的新发展、新跨越，是对以往中国外交战略思想与外交实践的继承和创新；中国外交以此为起点，走向中国特色大国外交。

二、开辟中国特色大国外交^[5]

当今中国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确保从“世界第二”向“世界第一”全面跨越，从而终结美国一百多年来牢牢占据经济实力、综合国力“世界第一”的历史。冷战结束以来，美国就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只要超越美国，中国也就成为超级大国，但这是与美国截然不同的“新型超级大国”：中国不谋取霸权、不向往主宰世界，是一个主张平等、合作、共治的超级大国；中国不奉行自我主义、不搞唯我独尊，是一个主张互利共赢、利益共享的超级大国；中国不奉行单边主义、排他主义，是一个奉行多边主义、包容主义的超级大国；中国还将是一个资源节约、环境友好，走绿色发展道路的超级大国；将是一个高人类发展水平、较低贫富差距的超级大国；将是真正意义上的“软实力”资源超级大国；将是一个成熟和负责任的超级大国。^[6]

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实际上就是中国作为“新型超级大国”的外交战略。它发端于中国对中美两国新型大国关系的探索，成型于中国对美国全面赶超的历史进程当中，最终成熟于中国全面跃居“世界第一”、全面实现对美国赶超的历史时刻。

“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创意，最早源于2012年2月时任国家副主席的习近平出访美国时在华盛顿沃德曼公园万豪饭店发表的讲演。习近平在讲演中表示，中美应拓展两国利益汇合点和互利合作面，努力把两国合作关系塑造成21世纪的新型大国关系。同年5月，时任国家主席胡锦涛在第四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开幕式的致辞中表示，中美两国应“努力发展让两国人民放心、让各国人民安心的新型大国关系”^[7]。

中国致力于同美国共同构建的新型大国关系，一个基本前提就是中国正在赶超美国成为另一个超级大国——一个新型超级大国。作为新型超级大国的中国既不同于美国，也不同于苏联，在这样的中国与美国之间构建“新型大国关系”，对中国而言是第一次，对美国而言更是第一次，具有前所未有的探索性和建设性；同时，这也是作为新型超级大国的中国打开全球外交新局面的重要突破口。

为形成与“新型超级大国”相适应的外交格局，在党的十八大召开之后，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做出了两大战略部署：其一是成立国家安全委员会，既保证国家安全的客观需要，也保障实现“两个一百年”国家大战略目标的制度基础。通过设置这样的机构维护国家核心利益，指导中国的全球战略，标志着中国从“世界大国”走向“世界强国”。^[8]其二，就是积极开辟中国特色大国外交。

据不完全统计，自2013年3月14日当选新一届国家主席至2013年年末，习近平共用时36天，出访14国，参加4次重要国际会议，足迹遍及4大洲，从“大国是关键、周边是首要、发展中国家是基础、多边是重要舞台”的框架出发，继续深化和巩固中国与发展中国家、第三世界国家的友好关系，充分重视与各大区域内具有突出代表性和影响力国家的关系，以务实的合作理念和具有创新性的合作方式，在中国与其他大国、与东盟国家、与中亚国家之间多个平台宣示了中国坚持和平发展、与世界互利共赢的真诚态度。10个月来，习近平纵横四海、运筹全局，外交实践积极主动，外交论述深刻精辟，已成为党的十八届中央领导集体治国理政活动的重要亮点，展现出中国作为一个全面崛起的新型超级大国所应有的泱泱之风：

一是外交原则更加清晰，即坚持和平发展、互利共赢，以我为主、为我服务。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和平，中国的发展也有益于世界和平，和平发展是中国和世界的共同之选；中国的机遇就是世界的机遇，而世界的机遇也是中国的机遇，中国与世界需要良性互动，从彼此发展中受益。2013年10月3日，习近平在印度尼西亚国会发表重要演讲时强调，“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世界的发展也需要中国。中国将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坚定不移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坚定不移奉行互利共赢的发展战略”。

与此同时，习近平的有关论述也表明：新时期的中国外交根本上又是为中国自身战略目标的实现而服务的，需要坚持国家富强、民族复兴的主线向前发展；和平发展绝不以放弃正当权益、牺牲核心利益为代价。2013年10月24日至25日，习近平在党中央首次周边外交工作座谈会上明确了新时期中国周边外交工作的战略目标、基本方针、总体布局和基本理念^[9]，并强调“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也是外交工作的生命。做好外交工作，胸中要装着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国内大局就是‘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国际大局就是为我国改革发展稳定争取良好外部条件，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维护世界和平稳定、促进共同发展”。

二是外交立场更加明确，即坚持平等相待、独立自主，互敬互信、共促和谐。中国充分尊重别国的道路自主性、制度自主性，不将任何价值观强加于任何人，不对别国搞意识形态输出。2013年3月23日，习近平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发表重要演讲时强调：“要坚持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一律平等，尊重各国人民自主选择发展道路的权利，反对干涉别国内政，维护国际公平正义。‘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穿了才知道’。一个国家的发展道路合不合适，只有这个国家的人民才最有发言权。”2013年10月3日，习近平在印度尼西亚国会发表重要演讲时又强调：“我们应该尊重彼此自主选择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的权利，尊重各自推动经济社会发展、改善人民生活的探索和实践。”

习近平有关外交的论述还充分汲取传统中华文化中“和而不同”的思想精髓，主张国际间公道正义，承诺不搞新老对抗，不走国强则霸的老路。2013年9月7日，在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发表演讲时强调独立自主原则：“中国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坚定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我们尊重各国人民自主选择的发展道路和奉行的内外政策，绝不干涉中亚国家内政。中国不谋求地区事务主导权，不经营势力范围。我们愿同俄罗斯和中亚各国加强沟通和协调，共同为建设和谐地区作出不懈努力。”

三是外交与经济联系更趋紧密，即在外交舞台上提出经济共荣的中国主张、做出经济开放的中国承诺、分享经济发展的中国经验。2013年9月5日，习近平在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第八次峰会第一阶段会议上明确提出，“共同维护和发展开放型世界经济。‘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各国经济，相通则共进，相闭则各退。我们必须顺应时代潮流，反对各种形式的保护主义，统筹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次日，习近平在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第八次峰会上又进一步强调指出：“打开窗子，才能实现空气对流，新鲜空气才能进来。搞保护主义和滥用贸易救济措施，损人不利己”，倡导“二十国集团要致力于营造自由开放的全球贸易环境，推动国际贸易自由化、便利化”。9月7日，习近平在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发表演讲时，提出为全面促进亚欧各国经济共同发展，“可以用创新的合作模式，共同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以点带面，从线到片，逐步形成区域大合作”；10月3日，习近平在印度尼西亚国会发表重要演讲时也倡议筹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并明确表态“愿提高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水平，争取使2020年双方贸易额达到1万亿美元”，“愿同东盟国家加强海上合作，使用好中国政府设立的中国-东盟海上合作基金，发展好海洋合作伙伴关系，共同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

借助外交舞台，习近平还向世界宣示了中国共产党推动全面深化改革的政治决心，提出了以改革创新实现长远发展的深刻见解，寓内政于外交，体现了驾驭国内国外两个大局的高超技艺。2013年10月7日，习近平出席亚太经合组织工商领导人峰会并发表重要演讲，他谈到，“中国改革已进入攻坚期和深水区。这是因为，当前改革需要解决的问题格外艰巨，都是难啃的硬骨头，这个时候就要一鼓作气，瞻前顾后、畏葸不前不仅不能前进，而且可能前功尽弃”；我们“既要大胆探索、勇于开拓，也要稳妥审慎、三思而后行。我们要坚持改革开放正确方向……切实做到改革不停顿、开放不止步”。同日，习近平在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会议第一阶段会议上的发言中强调，“在解决当前问题的同时，更要谋划长远。长远发展的关键，在于改革创新。要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调整经济结构，推进改革创新，释放内需潜力、创新动力、市场活力，为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提供内生动力”。

四是将人文交流作为外交活动的重要内容，以人文交流促进人心相通，夯实政治互信、经济合作的人文与社会基础。习近平2013年3月29日在刚果共和国议会发表演讲时就指出，“民相亲在于心相知。文化是各国人民增进相互了解和友谊的重要桥梁和纽带，人文交流是中非新型战略伙伴关系的重要支柱。中非关系发展既需要经贸合作的‘硬’支撑，也离不开人文交流的‘软’助力”。不仅对中非关系的发展是如此，对中国与世界的发展也是同样道理。2013年3月23日，习近平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发表重要演讲时宣布“两国将于2014年和2015年互办中俄青年友好交流年。中方还将邀请包括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学生在内的俄罗斯大学生代表团访华”；3月25日，习近平在坦桑尼亚尼雷尔国际会议中心发表重要演讲时强调将“积极实施‘非洲人才计划’，未来3年将为非洲国家培养3万名各类人才，提供1.8万个奖学金留学生名额，加强对非洲技术转让和经验共享”，“要更加重视中非人文交流，增进中非人民的相互了解和认知，厚植中非友好事业的社会基础。中非关系是面向未来的事业，需要一代又一代中非有志青年共同接续奋斗。双方应该积极推动青年交流，使中非友好事业后继有人，永葆青春和活力。”

五是在安全领域扮演更加积极的角色，做全球与地区战略安全合作的积极倡导者和实际推动者。2013年3月23日，习近平在俄罗斯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发表重要演讲时强调：“越是面临全球性挑战，越要合作应对，共同变压力为动力、化危机为生机。面对错综复杂的国际安全威胁，单打独斗不行，迷信武力更不行，合作安全、集体安全、共同安全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选择”。2013年6月7日，习近平与奥巴马举行中美元首第一次会晤后共同会见记者时强调，中美双方应共同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中美双方在网络安全上有共同关切。双方已商定在中美战略安全对话框架内成立网络工作组，并将加紧研究这个问题。双方应消除猜忌、进行合作，使网络安全成为中美合作新亮点。”

习近平尤为重视加强地区性多边组织合作应对安全问题。2013年9月7日，习近平在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发表重要演讲时强调，上合组织各成员国“在涉及国家主权、领土完整、安全稳定等重大核心利益问题上坚定相互支持”，“同各国在双边和上海合作组织框架内加强互信、深化合作，合力打击‘三股势力’、贩毒、跨国有组织犯罪”。

以上表明：在习近平就任新一届国家主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其外交理念充分因应世情国情的深刻变化，显示了全球布局的大视野、大手笔，以主动进取、积极作为、高潮迭起的外交行动绘制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新时期中国外交的壮阔蓝图：

——对世界各大国（美国、俄罗斯及欧盟），积极发展平等互信、包容互鉴、合作共赢的，全方位、开放型的新型大国关系。^[10]

——对周边国家，坚持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和睦邻、安邻、富邻的基本方针，进一步完善对周边国家外交战略体系。

——对以新兴经济体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强调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积极参与全球治理，推动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向更合理方向迈进。

——对国际多边组织，注重积极参与、有所侧重，在主动参与全球多边合作中很好地维护自身利益，从不同方面发挥自身对多边组织的凝聚力和影响力，积极促进多边协调，平衡大国间关系，主动承担更多的国际责任。

三、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继承与创新

2012年，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要“在国际关系中弘扬平等互信、包容互鉴、合作共赢的精神，共同维护国际公平正义”，同时提出中国将坚持“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和“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基础上全面发展同各国的友好合作”。值得注意的是，报告强调“共赢”的利益原则，更加重视与发达国家尤其是大国间的关系，还将“支持扩大发展中国家在国际事务中的代表性和发言权”，“积极参与全球治理”；还明确提出“扎实推进公共外交和人文交流”。党的十八大报告既体现了新中国一贯坚持的基本外交理念和原则，具有连续性和继承性；又明确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新时期中国外交的战略与主张，以与时俱进的重要新观点、新论断凸显出新时期中国外交的发展性、创新性。

在全球化机遇与挑战的大背景下，在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新一届中共中央领导集体带领下，2013年的中国外交“不断采取新举措，推出新理念，展示新气象”，“更具全球视野、更富进取意识、更有开创精神”^[11]，既有与新中国外交思想的一脉相承，又有根据新形势、新挑战而做出的革故鼎新。

没有继承，就没有创新。继承是为了更好地创新，创新是为了更好地发展。世界格局深度调整，中国与世界的关系深刻变化，中国外交更应沉着应对，在继承与创新的平衡中发挥中国外交助力中国发展的最大效用。我们认为，2013年的中国外交是继承与创新的有机统一体：继承的是服务于国家发展的根本使命、独立自主不结盟的基本方针和经济优先的对外交往与合作方向，创新的是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新理念、领导人在外交舞台上的新姿态和对中华文明、中国“软实力”的进一步弘扬。

就继承来看：一是中国外交服务于国家发展的根本使命没有变。发展不仅是解决一个国家所面临问题的钥匙，同时也是解决当今世界所面临问题的钥匙。未来一个时期，发展仍然是中国的最高目标，中国外交的根本任务仍是为中国的发展服务。中国需要加倍珍惜并尽可能延长巩固战略机遇期，通过全面深化改革，不仅实现经济体量的增长，更实现经济质量的增长；不再片面追求速度和规模的粗放发展，而要寻求全面协调可持续的科学发展，最终实现“两个一百年”的国家战略目标。为此，中国需要更好地统筹国际国内两个大局，更充分地调动国际国内两种资源，积极营造对中国发展更有利的国际政治经济环境，使中国外交更好地为中国内政服务。2013年，以习近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出访和参加国际重要会议为契机，中国同世界各国及国际组织签署近800项合作协议^[12]，创下了新中国外交史上的新纪录。中国外交为中国发展开拓了国际市场、汲取了国际资源、加强了国际联系，出色地完成了为国家发展服务的使命。

二是中国外交独立自主、不结盟的基本方针策略没有变。所谓“独立自主”是面对强权、霸权压迫威胁时的独立和自主，而不是在国际事务中“离群索居”，更不是在国际交往中唯我独尊。长期以来，中国在超级大国面前保持独立与自主，但对南方国家却给予了极为全面和无私的援助^[13]，为世界最贫困地区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14]；习近平2013年访非期间也强调要积极实施“非洲人才计划”，到2016年为非洲国家培养3万名各类人才。

所谓“不结盟”^[15]，是指官方公开话语中不界定盟友、不树对立面，不再按照冷战时期的传统权力政治思维为世界各国“贴标签”。一方面，中国奉行“不结盟”政策，不等于中国外交战略没有重点、没有倾向。习近平2013年履新后首次出访即选择俄罗斯作为第一站，2013年全年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先后四次会晤并亲切交谈，足以说明俄罗斯在中国外交格局中的地位。另一方面，即便界定了“盟友”，其意义也是象征性居多，实质性有限。国与国之间的所谓“同盟”关系只是相关国家基于国家利益的理性选择，所谓“盟友”、“敌人”都是动态的、相对的，美国长期监听其“盟友”英、德、法、西班牙等国领导人和普通公众的通讯内容^[16]，就足以充分证明美国与西方国家的所谓“盟友”关系不过是利益驱动下的选择，并无实际信任可言。

三是中国以经济优先的对外交往与合作方向没有变。经贸往来是国家间交往的重要基础。国家间经济联系密切了，想割断联系则不易；经济联系疏远了，想建立或维持联系也不易。2013年习近平出访期间先后提出了“一带一路”的经济新概念，并表示希望争取到2020年中国与东盟双边贸易额达到1万亿美元，正是中国外交继续打好“经济牌”的表现。

实际上，全球化背景下的国际贸易服从类似经典物理学“万有引力定律”的模型：根据万有引力定律，两质点间的万有引力大小取决于两者的质量及两者间的距离；质量越大，距离越小，则万有引力越大。类似地，在国际关系领域，中国经济体量大、市场广阔、需求旺盛，可用于国际空间拓展的资源更加丰富，具备更加有利的将其他国家纳入自身政治经济体系的基础条件；在空间距离既定前提下，中国越是加强与其他国家的经贸往来、越是扩大双边现实利益交集，与其他国家的“虚拟距离”就越短，就越有利于增强对其他国家的“吸引力”。以中国-东盟为例，1991年中国与东盟开始对话进程，当年双边贸易额仅为63亿美元；2002年11月双边签署《中国与东盟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议》，从2000年到2013年，中国对外贸易总额年均增幅18.2%，中国与东盟贸易额年均增幅21.3%，高出中国对外贸易总额3.1个百分点（见表11—2）。从2009年起，中国已连续四年保持东盟第一大贸易伙伴地位，双方成为牢固的经济利益共同体，为将来双边成为地缘政治共同体打下了坚实基础。

表11—2　中国-东盟双边贸易额及占中国外贸总额比重（2000—2013）

数据说明：a系数据来自《2013中国统计摘要》；b系数据来自《2007中国统计摘要》；c系数据来自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年鉴（2013）》（网页版）。

就创新而言：一是中国进一步明确了外交基本立场，提出了一系列外交新理念，丰富和发展了中国外交理论体系。利用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三次集体学习的机会，习近平进一步明确了中国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的决心和原则，“中国人民怕的就是动荡，求的就是稳定，盼的就是天下太平”，再次重申“永远不称霸、永远不搞扩张的庄严承诺”；同时也明确了中国坚持和平发展的底线是“决不能放弃我们的正当权益，决不能牺牲国家核心利益”，还进一步向世界提出中国之外的“其他国家也都要走和平发展道路”的要求。^[17]以上表述刚柔并济、不怒自威，态度宣示恳切，警示效果鲜明。

此外，习近平出访非洲三国期间，还将“中国梦”推向世界，将其与“世界梦”联系起来，掀起全球“梦旋风”^[18]，大大增进了国际社会对中国发展道路和内外政策的理解与认同。习近平在中央周边外交工作座谈会上还明确了新形势下开展周边外交工作的战略目标、基本方针和总体布局，突出“亲、诚、惠、容”的重要理念^[19]，凸显了周边外交在中国新外交格局中的重要战略地位。习近平还多次强调以“正确的义利观”^[20]指导对发展中国家和周边国家的外交活动，传承了新中国外交成功经验，体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中华传统文化的仁义风范。

二是中共中央领导人在外交舞台上的姿态更加积极主动，出国访问和参加重大国际会议频率明显提高。根据本书第六章对领导人出访情况的初步统计，江泽民担任第十五届中共中央总书记期间，平均每年出访9.2国·次，十五届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全体成员平均每年出访19.2个国家；胡锦涛担任第十六届中共中央总书记期间，平均每年出访11.2国·次，十六届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全体成员平均每年出访21.4个国家。2013年，习近平共出访14国·次，十八届中央政治局七位常委共出访32个国家（见表11—3）^[21]，十八届中央政治局常委出访范围更大、站点更多、行程安排更密集。^[22]

表11—3　第十八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出国访问情况（2013年3月—2013年12月）

根据本书第六章统计，江泽民担任第十五届中共中央总书记期间，平均每年参加国际会议2.4次，十五届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全体成员平均每年参加国际会议6.2次；胡锦涛担任第十六届中共中央总书记期间，平均每年参加国际会议2.8次，十六届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全体成员平均每年参加国际会议5.6次。2013年，习近平先后参加国际会议4次，十八届中央政治局七位常委共参加国际会议10次（见表11—4），均显著高于以往。不仅如此，新一届中央政治局常委在促进与大国之间和重要地区性组织内部的合作上思路清晰、目标明确，有步骤、分层次地制定外交工作目标，开展外交工作^[23]，代表中国在世界互动的过程中不仅贡献了“中国参与”，更针对世界和地区共同面临的问题和挑战提出了“中国议题”，表现更加成熟稳健、自如自信。

表11—4　第十八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参加国际会议情况（2013年3月—2013年12月）

注：十八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出访期间与某一国领导人单独举行的会议未作为“国际会议”加以统计。

上述变化表明：在中国综合国力不断增强、国际地位不断提高的背景下，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第十八届中共中央领导集体能够把握变动中的大局，深刻认识自身所肩负外交使命的变化，积极运筹全球战略布局，其处理外交事务能力相比以往党的中央领导集体又有了新的“升级”；综合国力日益增强的中国在世界舞台上正在从边缘走向中央，从跟随者、附议者走向引领者、倡议者，从规则服从者走向规则制定参与者。尤为重要的是，上述变化也使得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集体外交”局面更加定型，与业已形成的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内集体调研机制相对应，是中国集体领导体制在新形势下的自我丰富、自我完善和自我创新。

三是更加注重向世界传递中华传统文化魅力，积极塑造中国外交“软实力”。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扎实推进公共外交和人文交流”，2013年习近平四次出访，成功打好了这两张牌。出访期间，习近平在不同场合多次强调中国维护世界和平与人类共同利益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将贵和尚中的和谐理念、德治天下的政治思想、仁者爱人的人本精神等中国传统文化精髓寓于“合作共赢”理念、新型大国关系、睦邻友好的周边外交等表述之中，以宏博的中国智慧提出了破解当前全球发展困境和世界文明深层次冲突难题的“中国办法”，与世界分享了完善全球治理、寻求共同发展的“中国见解”、“中国经验”，在世界舞台上唱响了“中国梦”与“世界梦”的大美和声。

四、中国外交对美国外交：“王道”对“霸道”

纵观2013年的中国外交可以看到：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新一届党中央顺应时代潮流，把握时代大势，紧紧围绕党和国家的中心任务，有效统筹国际国内两个大局，充分利用国际国内两种资源，综合考虑国际国内两类因素，积极营造和平稳定的国际环境、睦邻友好的周边环境、平等互利的合作环境、互信协作的安全环境和客观友善的舆论环境，立足基本国情、胸怀世界大局，加强战略思维、注重全局谋划，努力促进同世界各国在政治上平等互信、在经济上互利共赢、在文化上交流借鉴、在安全上对话协作，整体运筹、内外兼顾，趋利避害、把握主动，将中国外交带上了全新高度，开启了中国外交向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转型升级之路。

从古代中国来看，其传统外交与军事战略思想大体有三类主张^[24]：一是“王道”外交，重在坚持睦邻修好，竭力避免诉诸武力，以赢得国内外民心为上。这当中，既包括盲目坚持睦邻友好、即使为此牺牲本国自我利益也在所不惜的所谓“纯粹王道”外交（如两宋及晚清），也包括在维护与追求本国利益的同时也兼顾道义原则、优先以和平方式解决国家间矛盾的“务实王道”外交（如汉唐和清前期）。二是“强道”外交，崇尚弱肉强食的国际丛林法则，信奉武力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和最优途径（如秦、隋、元）。三是“霸道”外交，强调利重于义，利在义先，拉拢盟友，而以武力攻伐非盟友。诸子百家大多认为，王道远胜过霸道和强道；古代中国历史上，绝大多数的强盛王朝奉行的是“务实王道”的外交策略。从现代世界来看，在中国之外，有以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为特征的“霸道”外交，如美国；也有以武力至上、大国沙文主义为特征的“强道”外交，如前苏联。随着前苏联的解体，其所推行的“强道”外交已销声匿迹，还有作为“世界一超”的美国，仍在坚持其“霸道”外交。

习近平领导开辟的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是古代中国“王道”外交思想的“现代版”，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历届党的中央领导集体外交思想的“升级版”，是世界各国和谐相处、繁荣发展共同愿望相关表述的“中国版”。

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其“中国特色”与中国作为“新型超级大国”的载体属性相辅相成。中国作为“新型超级大国”，它与美国、前苏联等“传统超级大国”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中国不再适用“国强必霸”的历史规律。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思想，其内核与古代中国“王道”外交思想、与新中国成立以来一贯坚持的基本外交原则相一致，既“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同时也“绝不牺牲核心利益”；既主张构建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的大国间关系，也倡导本着“正确的义利观”同周边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相处。这就在本质上不同于美国的“霸道”外交和前苏联的“强道”外交。

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其相对于古代“王道”外交思想的现代性，体现在现代意义上的“王道”内涵。夫王道者，“内圣”而“外王”也。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作为21世纪中国的“王道”外交，其所谓“内圣”系指通过全面深化改革，先达成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战略目标，再完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其所谓“外王”系指从维护世界和平与人类共同利益的高度出发，坚守公道正义，捍卫国际道义和国际关系基本准则，坚持不同文明、不同价值理念之间的尊重和包容，反对诉诸武力、反对强权霸道、反对干涉和侵略，推动国际秩序更趋公平合理，成为“世界稳定的压舱石、世界和平的助推器”^[25]。

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其相对于新中国以往外交思想的升级之处，在于不但关注自身，还胸怀全世界、全人类。它超越了以往中国外交所着眼的“国家战略利益”，上升至更高层面的世界和平与人类共同利益；中国不仅要谋求自身稳定繁荣，还要维护世界的公平与正义；“中国走和平发展道路，其他国家也都要走和平发展道路”^[26]；中国不仅要做自身利益的守护者，还要做世界和平与人类共同利益的守护者。(www.chuimin.cn)

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其对世界各国和谐相处、繁荣发展共同愿望的“中国表述”包括五个方面^[27]：经济上，各国相互合作、优势互补，共同发展、互利共赢，共同推动经济全球化朝向更加平等、更加公平、更加均衡的方向发展，使世界走向共同繁荣、共同富裕、共同进步；政治上，各国相互尊重、平等协商，和平共处、和睦相处，共同推动全球治理朝向更加民主、更加公正、更加平衡的方向发展，共同承担、共同协商、共同治理世界事务；安全上，各国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尊重独立处理安全事务的自主能力，反对颠覆别国合法政权，反对武力干预或威胁，促进世界多种形式的多边安全、合作安全、集体安全，维护世界和平；文化上，各国和而不同、交流互鉴，促进和保护世界各国、各民族文化的多样化、多元化、民族化，倡导世界各国文化开放包容、继承创新，根本打破长期以来北方国家的文化霸权、媒体霸权，使世界各国文化发展更富生机，“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28]；生态上，各国相互帮助、协力推进，共同应对全球生态环境危机、气候变化危机，共同呵护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共建天人合一的“绿色世界”。

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是“王而不霸”的友善外交、正义外交，与美国长期推行的“霸道”外交有着本质不同。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是“王道”外交，它扎根于五千年中华文明的深厚积淀，有着“和而不同”、“天下相亲”、“世界大同”的思想内核。而二战以来美国的国家战略则是以美国国家利益具有排他性为基本前提，信奉美国强大就容不得别国强大，始终在树立对手、打击对手、算计对手。在这一战略指导下，美国的外交成为“空心”的外交，在诸多动听的口号之下是纯粹的、极端的利益考量，是反复无常的、高度不可预测的外交。

二战结束以来，美国凭借其超强的经济军事实力，坚持奉行单边外交、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据不完全统计，二战后美国直接出兵干涉或侵略过的国家有14个^[29]，其以各种形式支持过内部派别势力的国家则更多。过去二十余年间，美国多次不经联合国授权就直接对他国发动军事打击，公然践踏《联合国宪章》，打着“正义”、“人权”等旗号强奸国际正义、摧毁别国人权。半个多世纪以来，由于美国的侵略或干预造成的他国民众死亡数以百万计，造成的经济财产损失难以计数，并导致了众多地区的长期动荡和诸多国家间冲突及领土主权纠纷。此外，就全球恐怖主义问题来看，“基地”组织前领导人本·拉登曾是美国大力资助和支持的对象，多次策划在中国境内组织暴力恐怖活动的达赖集团和“世维会”主席热比娅更是长期将美国援助作为活动资金来源。实际上，从维持和巩固“世界一超”地位的战略目标出发，二战后的美国外交从来就是赤裸裸的自私外交和唯我独尊的“霸道”外交；对部分国家和地区而言，美国的外交甚至是意味着灾难与死亡的血淋淋的外交。

世界对美国全球战略和美国外交真面目的认识也愈发清晰。我们对2013年奥巴马出访情况进行统计研究后发现（见表11—5），在其2013年到访的11国中，有5个国家在其访问期间发生了针对奥巴马或美国的较大规模民众抗议和示威活动；而即便是在对中国持负面态度的多家西方媒体网站上，我们也没有找到2013年习近平出访期间在目的国遭遇大规模对华抗议或示威活动的信息。不难想象，随着时日延长，美国的“霸道”外交将愈发成为中国“王道”外交的生动反面教材，再次向世界证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真理。^[30]——这里的“道”，就是“王道”：得王道者多助，失王道（而行霸道或强道）者寡助。

表11—5　美国总统奥巴马出国访问情况（2013年3月—2013年12月）

注：加黑字体表示在奥巴马访问期间发生了民众反美游行或集会活动的国家。

资料来源：新华网、中新网等多家媒体报道。

①奥巴马2013年中东之行的主要议题是巩固美以关系、伊朗核问题、叙利亚局势及巴以和谈等。（参见《光明日报》特拉维夫3月20日电，见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3-03/21/c_124483958.htm。）

②中心议题是经济、安全和移民。（参见新华网华盛顿5月2日电，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3-05/03/c_124656528.htm。）

③在坦桑尼亚，中国与坦方签署了17个协议，包括价值8亿美元的3年经济技术合作协议。中国还宣布有意建设耗资几十亿美元的、东非和中非地区最大的港口——巴戈莫约港。奥巴马访问坦桑尼亚期间提出了“非洲电力计划”，拟通过在六个国家（肯尼亚、埃塞俄比亚、加纳、利比里亚、坦桑尼亚和尼日利亚）投资3 000亿美元进行电力基础设施建设，让撒哈拉沙漠以南所有的非洲人在2030年时能够用上电。在项目启动的前五年，上述每个国家将获得70亿美元资助。

④在俄罗斯圣彼得堡参加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峰会，未与普京举行正式会谈。（参见中新网9月5日电，http://www.chinanews.com/gj/2013/09-05/5251958.shtml。）

如果说美国“霸道”外交是威胁世界和平与稳定的主要根源，那么中国“王道”外交则是世界和平与发展的重大福音。在21世纪的世界舞台上，中国又当如何与美国共处？

首先，21世纪的中美关系具有宏观层面的可预测性。美国的全球战略及其“霸道”外交不断受到新兴国家的挑战，即便是其同盟内部，也不时传来反对之声。对此，美国政治精英同样在不断反思、不断调适。总体来看，中美两国在政治、经济、文化、安全等领域的联系将日益深化和拓展，两者将更加紧密地结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利益攸关方，“和则共荣、斗则俱损”将越来越成为美方考量对华关系的基本出发点。从这一判断来看，尽管有不同程度摩擦出现的可能，但中美关系仍将保持在理性、对话和可控的轨道内向前发展。

其次，21世纪世界外交舞台上的中美“斗法”具有长期性。美国长期奉行的“霸道”外交有其自身的历史渊源和发展逻辑，在中国“国势”相对上升、美国“国势”相对衰落的情况下，不排除在一定时期内美国为遏制中国发展而采取的种种动作有激化、加剧和演变的可能。因此，中国“王道”外交还将与美国“霸道”外交长期共存下去，两者的“互存互斗”将成为常态，我们要有“斗而不败”的信心，还要有“斗而不破”、打持久战的耐性。

最后，发展和维护21世纪的中美新型大国关系需要坚持原则性和灵活性的统一。既要团结，也要斗争。一方面，从“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和“合作共赢”的基本框架出发^[31]，在敏感问题上不主动挑战、不逞强出头，积极宣示我方善意，占据道德制高点；在中美面临共同挑战的问题上应明确彼此支持，加强双边合作；在中美具有共同利益的领域，应进一步加强对话、增进了解、扩大共识。另一方面，在关系中国领土主权完整、国家安全、社会稳定等核心利益的重大问题上，应对美国的失当举措给予坚决回击，明确反对态度、划清立场红线，让美方清楚地知道在中美关系上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提高中国综合运用多种策略、多种手段反制美国的能力，在斗争中掌握主动。

五、结　语：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之路

未来时期，是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奠定坚实基础的重要时期，也是中国从“世界第二”大踏步迈向“世界第一”、成为“新型超级大国”的重要时期。

未来时期，是南方国家大发展、加速追赶并全面超越北方国家、迈向南北大趋同的重要时期，也是全球政治经济格局大变动、大调整的重要时期。^[32]

对中国而言，这一时期机遇与挑战并存，利益与风险并存，确定性与不确定性并存。中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需要通过高超的外交战略和成功的外交实践，去更好地与世界对话、与世界共赢。

从1840年到1949年的百余年间，中国饱尝“弱国无外交”的痛苦与耻辱。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建立新中国、进行坚持不懈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带来了中国综合国力的不断提升，让中国得以走出“大国重外交”的新路进而赢得宝贵的发展战略机遇期，得以通过改革开放造就今天“世界第二”的发展奇迹。

“长袖善舞，多财善贾。”^[33]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政治哲学与文化思想为中国外交思想的与时俱进提供了最宝贵的历史财富，毛泽东所提出的“得道多助”、邓小平所提出的“和平发展”、江泽民所提出的“战略机遇期”、胡锦涛所提出的“和谐世界”为中国外交思想的与时俱进提供了最宝贵的政治财富，为中国外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再写“强国善外交”的精彩篇章储备了不竭的活力与创意。

从“弱国无外交”到“大国重外交”，再到“强国善外交”，作为“新型超级大国”的中国要不断丰富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理论，开拓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实践，走好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之路，更好地服务于中国发展的核心利益，适应于中国的大国地位和世界影响，彰显“王道”作为世界和平之道、人类共同发展之道的独特魅力和吸引力。

回顾2013年的中国外交可以看到，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之路已经跃然于世人眼前。中国的发展是世界的机遇，中国的繁荣、稳定与崛起将是世界最大的正能量。以2013年为起点，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将进一步致力于促进中国与世界各国的良性互动、互利共赢，把国内发展与对外开放统一起来，把中国发展与世界发展联系起来，把中国的根本利益与世界的共同利益结合起来，不断扩大同各国的互利合作，以更加积极的姿态参与国际事务，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借助中国外交的桥梁作用，向世界展示中国风范、中国诚意、中国胸怀，向世界传递中国道义、中国智慧、中国情谊，与世界分享中国机遇、中国合作、中国红利。

【注释】

[1]此文写于2014年1月17日，载《国情报告》，2014年（1），合作者杨竺松。

[2]1956年，毛泽东在中共八大预备会议上提出了用50年或60年的时间赶超美国的战略设想。他讲到：中国“会赶上世界最强大的资本主义国家，就是美国。美国只有一亿七千万人口，我国人口比它多几倍，资源也丰富，气候条件跟它差不多，赶上是可能的。应不应该赶上呢？完全应该。……假如我们再有五十年（指到2006年——引者注）、六十年（指到2016年——引者注），就完全应该赶过它。”（《毛泽东文集》，第7卷，8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3]1979年，邓小平在会见日本首相大平正芳时首次以“小康”来描述中国四个现代化的战略目标。他提出：“我们要实现的四个现代化，是中国式的四个现代化。我们的四个现代化的概念，不是像你们那样的现代化的概念，而是‘小康之家’……要达到第三世界中比较富裕一点的国家的水平，比如国民生产总值人均一千美元，也还得付出很大的努力。”（《邓小平文选》，2版，第2卷，23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4]参见王毅：《变革世界　梦想中国——2013年新一届党中央外交成功开局》，载《求是》，2014（1）。

[5]王毅2013年6月明确提出了“中国特色的大国外交”，以及“突出互利共赢”“追求公平正义”“弘扬中华文化”“提供公共产品”“倡导新型义利观”“承担国际责任”等一系列新提法，标志着中国外交进入了大国外交的新阶段。

[6]参见胡鞍钢：《中国2020：一个新型超级大国》，19～21页，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2。

[7]新华网北京2012年5月3日电。胡锦涛指出，中美两国应“以创新的思维、切实的行动，打破历史上大国对抗冲突的传统逻辑，探索经济全球化时代发展大国关系的新路径”。（见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2-05/03/c_111882964.htm。）

[8]参见胡鞍钢、门洪华：《关于建立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建议》，载《国情报告》专刊第15期，2013-10-14。

[9]习近平2013年10月25日在七位中央常委共同参加的周边外交工作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强调要为我国发展争取良好周边环境，推动我国发展更多惠及周边国家。习近平指出：我国周边外交的战略目标，就是服从和服务于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全面发展同周边国家的关系，巩固睦邻友好，深化互利合作，维护和用好我国发展的重要战略机遇期，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努力使周边同我国政治关系更加友好、经济纽带更加牢固、安全合作更加深化、人文联系更加紧密。我国周边外交的基本方针，就是坚持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坚持睦邻、安邻、富邻，突出体现亲、诚、惠、容的理念。为此，要着力维护周边和平稳定大局，着力深化互利共赢格局，着力推进区域安全合作，着力加强对周边国家的宣传工作、公共外交、民间外交、人文交流，巩固和扩大我国同周边国家关系长远发展的社会和民意基础。

[10]参见新华网：《专家解读：从新任国家主席外交开局看中国新型大国关系策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3-03/22/c_115126584.htm；新华网：《社科院：构建新型大国关系关键在于从“权力政治”转向“规则政治”》，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3-06/04/c_124806041.htm？anchor＝1。

[11]王毅：《探索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之路》，载《人民论坛》，2013年8月（上）总第412期。

[12]参见人民网：《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成功实践（2013年度特别报道）——外交部长王毅谈二〇一三年中国外交》（2013年12月19日），http://world.people.com.cn/n/2013/1219/c1002-23881357.html。

[13]截至2009年年底，中国累计对外提供援助金额达2 562.9亿元人民币，其中无偿援助1 062亿元，无息贷款765.4亿元，优惠贷款735.5亿元。（参见新华社北京4月21日电：《中国的对外援助》白皮书（2011年4月），http://news.xinhuanet.com/ziliao/2011-04/21/c_121332881_4.htm。）

[14]自2009年开始，中国成为非洲第一大贸易伙伴国；2000—2012年，中非贸易占非洲对外贸易总额的比重从3.82%增加到16.13%；2012年，中国企业在非洲完成承包工程营业额408.3亿美元，占中国对外承包工程完成营业总额的35.02%。非洲已连续四年成为中国第二大海外工程承包市场。（参见新华社北京2013年8月29日电：《中国与非洲的经贸合作（2013）》，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3-08/29/c_117140993.htm。）

[15]1984年邓小平在会见巴西总统时说：“中国的对外政策是独立自主的，是真正的不结盟。中国不打美国牌，也不打苏联牌，中国也不允许别人打中国牌。”（邓小平：《维护世界和平，搞好国内建设》（1984年5月29日），见《邓小平文选》，第3卷，5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16]英国《卫报》2013年10月24日报道，美国情报机构曾经监听至少35名国际政要的电话；法国《世界报》披露“美国情报机构在2012年年底至2013年1月窃听法国公民7 000多万份通话”；意大利《快讯》周刊报道“英国和美国情报机构大规模窃听意大利的电话和拦截网络数据”；西班牙《国家报》称“美国国安局监控了数百万西班牙人的电话、短信和电子邮件”。（见网易新闻观察：http://news.163.com/13/1028/05/9C8ILEUA00014AEE.html。）

[17]参见新华网北京2013年1月29日电，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3-01/29/c_114538253.htm？prolongation＝1。

[18]2013年，习近平访非期间提出，中非人民都在致力实现中国梦和非洲梦，还要同国际社会一道，推动实现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世界梦。随后，美国国务卿克里要推动太平洋之梦；俄罗斯副总理罗戈津要把俄罗斯梦与中国梦结合起来，实现共同繁荣复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拉加德要积极培育亚洲梦。（见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comments/2013-05/15/c_115774667.htm。）

[19]参见新华网北京2013年10月25日电，http://news.xinhuanet.com/video/2013-10/25/c_125601280.htm。

[20]新华网达喀尔2014年1月10日电，http://news.xinhuanet.com/2014-01/11/c_118923106.htm。

[21]值得注意的是，过去一年间，中共十八届中央政治局7位常委中有4位先后到访俄罗斯，而同期仅有两位到访美国；习近平当选国家主席后的首轮访问将俄罗斯和非洲多国作为目的地，在第二轮出访时前往美国，充分显示了未来十年中国外交的战略重点。

[22]十六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胡锦涛在就任总书记第一年间访问了欧洲的俄罗斯、法国，亚洲的哈萨克斯坦、蒙古、泰国以及大洋洲的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共三大洲、7国；温家宝在成为常委之后的一年间仅出访亚洲的泰国和印度尼西亚两国。

[23]例如习近平在上海合作组织五国元首会议上表明加强地区合作的中国态度、中国主张，李克强在上海合作组织五国总理会议上则跟进商讨具体的合作实践。

[24]对此，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阎学通曾有类似归纳，参见《阎学通：中国如何才能打败美国》（2011年11月），http://www.21ccom.net/articles/qqsw/zlwj/article_2011112349217.html。

[25]新华网美国安纳伯格庄园2013年6月7日电，http://news.xinhuanet.com/2013-06/08/c_116092643.htm。

[26]新华网北京2013年1月29日电，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3-01/29/c_114538253.htm？prolongation＝1。

[27]参见胡鞍钢：《世界大同的中国梦》（2013年12月8日），载《国情报告》2013（47）。本文系2013年12月7日作者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主办、中国外文局和上海社会科学院承办的“中国梦的世界对话”国际研讨会开幕式上的大会主题发言。

[28]费孝通1990年12月在为其80华诞贺寿的“东亚社会研究国际研讨会”上作主题演讲《人的研究在中国——个人的经历》，提出该十六字箴言。

[29]包括朝鲜、越南、柬埔寨、老挝、格林纳达、巴拿马、利比里亚、利比亚、索马里、海地、伊拉克、伊朗、南联盟、阿富汗。

[30]毛泽东指出：“无数事实证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弱国能够打败强国，小国能够打败大国。小国人民只要敢于起来斗争，敢于拿起武器，掌握自己国家的命运，就一定能够战胜大国的侵略。这是一条历史的规律。”（毛泽东：《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败美国侵略者及其一切走狗》（1970年5月20日），见《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3册，97页，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

[31]习近平在2013年6月访问美国与奥巴马总统会谈时，将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概括为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

[32]参见胡鞍钢、鄢一龙、魏星：《2030中国：迈向共同富裕》，193～194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

[33]语出《韩非子·五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