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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29
4.悼席德进
席德进是林风眠最得意的门生之一。2008年10月10日在中国美术馆“东方意韵——苏天赐艺术回顾展”学术研讨会上,林风眠的老学生李松石教授发言结束时风趣地说:“我向大家发布一个秘密,苏天赐曾对我说过‘林先生最喜欢两个人,一个是席德进,另一个你猜是谁?’他指指自己的鼻子尖。”①从李教授的回忆更加证实了林风眠与席德进、苏天赐的特殊师生感情。林风眠到香港后,他的学生、好友们开始陆续设法取道香港看望他。当席德进听说林先生已经到了香港,就利用港台不用签证之便,立刻于1979年5月从台湾赶到香港,看望了三十多年未见面的慈父般的恩师。可是,林风眠万万没有想到,仅仅两年时间,朝气蓬勃、精力充沛甚至比自己小23岁的席德进竟然永别尘寰。林风眠在“深为悲悼”之时写下《老老实实做人诚诚恳恳画画》一文以当一哭。林风眠在悼文中给予席德进以极高的评价,林风眠认为:“他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我哀悼他去世太早,不然在美术创作上会给人类更多贡献。”②林风眠在悼文中说:
席德进③同学于八月三日凌晨在台北病逝,我得到这个消息后,深为悲悼。席德进同学于1979年来香港,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很好,我们谈了许多绘画上的问题。回忆在抗战期间,在杭州西湖的时候(1947—1948),在我的教室里学习的情况。真没有想到去年听说他生病,而今年就与世长辞了。
回想他学习的年代里,他很诚实,使我想起厨川白村的话,故事大概是这样的:火车到站之后很多人都在争上车,但聪明的人是在车窗口寻求下车的旅客替他们把箱子从窗口里拿下来,而托他们把自己的箱子从窗口里放进去保留了座位。席德进没有这样的聪明,他学习的态度,做人的态度,是用自己的力气排队上车的。他很爽直,他不骄傲,但很自信。他一步一步学习绘画技术上主要的基础,他在基本练习,在人体素描上不断努力,为将来绘画创作下了很大的工夫。从他1950年的油画创作《女同学像》、1962年《红衣少年》、1966年《乡村青年》就看得出他有很好的素描基础。他不断的观察自然深入自然,他终于从自然中抓出了一些东西来了。
席德进同学,他生长在四川,三峡的急流,巫山的云雾,山高水深,气象万千,像他自己分析自己说的话:“他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热爱一切艺术的形式,追求完美。”他一天天一年年地画下去,几十年也从来不厌倦。他的风景画,富有东方诗情画意的情调,使我想起李白的诗,有“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之感。
席德进同学是一个很诚实的人,他沉醉在大自然中,追求他美好的梦境,他用西方写实的技术表达了东方绘画的传统精神。他是这一个时代的人,在绘画上说出了这一时代的话。他不模仿抄袭,也不追求时髦,他始终是老老实实做人,诚诚恳恳画画。④
林风眠的悼文,是老师对优秀学生席德进人品和艺品的定位,作为学生,能获得老师这样的品评、哀悼,真是死而无憾。
林风眠回忆席德进的音容笑貌,尤其是两年前,席德进风尘仆仆来看他的情景。因林风眠刚到香港居无定处,席德进几经辗转找到了林风眠堂弟供职的中侨公司。当他一跨进公司的门槛,映入眼帘的就是大厅里悬挂着的林先生的近作。一幅是白鹜展翅,在微风拂煦的芦苇中飞向远方;另一幅是西湖秋色,泛黄的杨柳掩映着幽冥的远山。霎时,一种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他想:“林先生在这三十多年中,建树了他艺术的深度、广度。他没有懈怠过,他仍然执著对艺术庄严的态度,以他那高贵而坚强的本性,去完成他的理想——糅合中西绘画色彩及技法,使中国画重新获得生机。”⑤
席德进在香港同恩师进行了长谈……此时,以艺术为生命的两位艺术家相见,他们谈话的主题自然是艺术。席德进问林先生:“为什么不画现代人,现实题材,而代之以古装美女,京剧人物呢?照说,你是中国画的革新家,不应该回头恋古……为什么你坚持用宣纸、水墨?为什么30年代的油画家,最后回到水墨画里了呢?”林先生只是苦涩地笑了笑,无言作答。他忽然对席德进说:“我还有许多画没有画出来,假如再给我二十年,五十年时间……”席德进安慰说:“你是可以活得像齐白石一样的年纪的,看你精神充沛,身体好硬朗!你生平的事迹,我知道得很少,我要为你写一个年谱。”林风眠说:“不要,还早,等我死了再说。”席德进说:“死了,人言各异,会把事实歪曲,弄成虚构,尤其是你的画上仅签了一名,没有年月,后人研究起来,颇为困难。你看齐白石还有一篇自述。是由他学生记录下来的,使后人对他的艺术更易了解。”席德进又遗憾地说:“可惜我没有机会再与林先生详谈他的一生经历,尤其是他近三十年在内地的生活状况。我不便向他询问,他也不愿提及。我不知道他将保持沉默到什么时候,所以这段空白,或许有一天他自己会写出来,或许由别人记录下来。对关心他艺术的人将是一个珍贵的喜讯。”⑥
1979年林风眠与席德进(金尚义1998年提供)(www.chuimin.cn)
1979年席德进为林风眠画的肖像速写(金尚义1998年提供)
1979年5月29日席德进为他的恩师林风眠画了最后一张速写头像,又同恩师合影留念,然后准备回台湾了。林风眠依依不舍又不无内疚地说:“等以后我有了钱,买了房子,再请你来香港到家里好好叙谈叙谈。”席德进想:“林先生的画作从来不轻易出售,这是尽人皆知的,况且,先生已八十高龄了还寄人篱下,什么时候能有钱买房子呢?”
席德进回台湾后,立即拿出自己的积蓄为老师出版了一本《林风眠画集》,并写了评论文章、林风眠小传,编写了林风眠年谱。他是这样评价的:“在中国画的新领域里,他独自冲向了一个高峰,把所有的人抛得远远的……他显得奇异、分离,像一个巨人,使同道者无法与他并列,无法企及。”⑦1981年8月3日凌晨席德进因患癌症,医治无效,在台北病逝。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生最大的悲痛,而对于林风眠命运多舛的人生来说,在苍凉的暮年又送走和自己同命运而又心心相印的高足,创痛是可想而知的。席德进去世后,翁祖亮⑧教授也写了一篇悼文——《彩笔未干心犹憾》。文中大意是:“席德进是当时林风眠先生教室最出众的高才生,涉猎既广,而又发奋,每天上午四节课下来,由于思想情绪高度集中,每次他都画得脸红耳赤地走出教室。……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他伴着孤独、守着艺术,在画画里找慰藉和希望,把现世的痛苦和困难置于一边。’……他在癌症后期的痛苦折磨中,还手把着手术后接在体外的胆汁瓶,驾车外出,踉跄于山地草丛之中进行写生,讴歌造化的奇迹……就这样一直画到再也提不起笔!”翁祖亮的评价,再一次印证了席德进的卓绝。这种为艺术而献身的精神,多么像他的老师一样——“春蚕到死丝方尽”。
注释
①此轶闻笔者辑录于当天的学术研讨会。
②④林风眠《老老实实做人诚诚恳恳画画》发表于1981年第9期的台湾《雄狮美术》,又见朱朴编著《现代美术家画论作品生平林风眠》,上海,学林出版社,1988。
③席德进(1923—1981),1947年入学杭州艺专,1949年移居台湾,著名画家。
⑤⑥⑦席德进《林风眠画集》,台北,台湾雄狮出版社,1979。
⑧翁祖亮,中国美院教授,林风眠的学生,席德进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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