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更容易患特定对象恐惧症,尤其是动物型。患特定对象恐惧症的成人通常能够意识到自身行为反应的不合理性和过度性,但仍然可能影响行为、关系,并可能造成相当大的困扰。如果患者年龄小于18岁,至少要有6个月病程才能进行特定对象恐惧症诊断。然而,特定对象恐惧症患者往往有一些不相称数目的一级亲属,他们具有相似的恐惧事物,有共同的恐惧生物易感性,并且可能已经将这种对某类事物的恐惧感传染给家庭中的其他成员。......
2023-12-01
在以上案例中,我们对一名不足五周岁的男童的恐惧症进行了治疗。接下来,我们将对整个问题的演化发展与最终解决作一回顾。在此过程中,有三个值得特别注意的关键问题:第一,这个案例在何种程度上证实了我在《性学三论》(1905)中提出的观点;第二,这个案例以何种方式增进了我们对恐惧症这种常见疾病形式的理解;第三,这个案例是否能够使我们对儿童的内心世界有进一步了解,并促进我们对现有婴幼儿教育模式的反思。
我个人粗略的印象是:通过对小汉斯的观察,一幅有关幼儿期性经验的图景已经展现出来,而且,这幅图景在相当程度上是和我在《性学三论》中已经提出的主要观点相符合的。不同的是,我此前的观点都是基于对成年人的精神分析而得出的。接下来,我们将从细节上检验本案例和我的理论之间的相容程度,在此之前,我首先要列出两种不同意见,人们很可能从这两点入手,对我接下来的分析的价值提出质疑。第一种意见是:小汉斯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一直在被引导着朝心理症的方向发展,从他的疾病里就可以看出这点;他是一个特殊的个案,因此我们不可以把从他身上得出的结论推广到其他普通儿童身上。我将在后文中围绕这种观点进行讨论。无论如何,即便这种观点是站得住脚的,我们观察所得的价值也绝不会被完全抹杀,最多也就是打一个大的折扣。我要举出的另有一种反对意见则更为严苛:这个孩子的父亲早已深受我的理论的影响,他是带着我的偏见去对孩子进行分析的,于是这种分析就是完全缺乏客观性的。显而易见的,儿童是极容易被暗示影响的,尤其是当他面对着自己的父亲之时,那种暗示的影响力更是超乎寻常。在父亲如此的关注之下,他就是单纯出于感激,也会为顺从父亲而接受所有那些强加给他的话语。他的言辞不能成为论据,而他在思想、幻想、梦境中创造出的东西,也自然而然地会受到父亲的影响,无论从哪个侧面来看,它们都受到其父的支配。简而言之,这整个案例不过是又一桩有关“暗示”的例子;与对成人的暗示相比,作用于儿童身上的这种暗示的作用是更容易被识别出来的。
奇怪的是:二十二年前,当我首次被卷入不同科学观点的论争中去的时候,人们正是在试图为暗示及其作用建立概念。我还清楚地记得老一代的心理症学家和精神病学家对于这种努力是如何嗤之以鼻的。从那以后,情况从根本上发生了逆转:全盘否定变成全盘肯定,暗示突然就变成了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人们又开始紧抓住这个概念不放。这种现象的产生,并不仅仅是因为Liebeault、Bernheim以及他们的追随者在过去二十年中取得的卓越成就,也有这样一个原因:有很多人开始认识到,只要抬出“暗示”两字,他们就可以为自己免去思考的苦差。究竟是什么样的暗示?它来自何处?在何时发生作用?这些问题当然是无人知晓,也没人想要知晓。遇到任何令人不舒服的问题,只要给它贴上“暗示”的标签就够了。
当今流行的观点认为,大凡儿童的言辞,都是偶发随意的、不可信赖的。我却并不这样认为。在精神领域中没有什么偶然。儿童言语中的无稽之处全都出自他们的幻想力量,这就正如成人言语中的无稽之处全都出自他们的偏见力量一样。另外,儿童从不恶意地撒谎,从整体上说来,他们比成人更加热爱真理。如果轻易地拒绝小汉斯的言论,那对他实在是太不公平。有时候他会出于抵触情绪而捏造或者隐瞒,我们可以很清楚地将这些情形分辨出来——那都是在他自己也犹豫不决的时候,或在他完全接受了父亲的言论的时候。他在这些情况下的言论,当然是不能用作证据的。而一旦压力不再,他个人的内心所想就会显露出来,那是除他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不曾知晓的内心世界。他在这种时候的言语是可信的,至少不会比成人的任何言论更为虚假。只是有一点遗憾的地方:对精神分析过程所作的任何记录,都不能准确地表达出分析对象在分析过程的感受,只有亲历的人才能知道。不过这点不足也是同样存在于对成人的分析中的。
小汉斯的父母把他描述为一个快乐而坦率的孩子,这很可能是实情。他父母抚养他的方式很特殊,从根本上避免了我们通常会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犯下的过错。他天真、愉快地进行着探索,对很快就要在他身上苏醒过来的冲突一无所知,这让他能够毫不犹豫地与人交流他的思想和感觉。在他患上恐惧症之前的那些观察记录中,我们既看不到怀疑,也看不到委屈。而在他患病期间、在对他进行分析的过程中,我们才开始在他的所言和所思之间看到不一致的现象。这部分的是因为,对于浮出水面的潜意识内容,他还没有掌控的能力;而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他隐瞒了那些潜意识内容中的一部分——涉及他与父母的关系的那部分。这给我们的分析带来了困难,但这种困难是普遍的,其难度决不会超过我们在对任何一个成人进行分析的过程中所遇到的。我坚持认为自己的这种说法是公允的。
的确,在分析的过程中,我们必须告诉汉斯很多事情,很多他自己说不出来的事情。我们必须灌输给他某些思想,某些他自己绝不会想到的想法。只要哪个方面令其父抱有期待,汉斯的注意力就会被引向那个方面。这的确是削弱了此次分析的客观性,但是这种现象在每个精神分析案例中都是普遍存在的。严格地说,精神分析根本不是一种客观的科学方法,而是一种带治疗性质的精神干预。精神分析并不指望其自身能证明什么,而只是希望能对病人有所改变。在精神分析的过程中,医生通常都会让病人或多或少地意识到治疗对他提出的要求,这个要求的内容,就是让他对自己的潜意识有所认识、有所掌控。为满足这个要求,每个病人都需要来自外界的支持和帮助,有的人需要较多,有的人需要较少,但是没有人能够脱离开外界的支持和帮助而康复。如果某种疾病能够在无需外界干预的情况下就被治愈,那么这种疾病最多不过是一种轻微的紊乱,算不上心理症。所谓心理症,是指那些从病人的“自我”(Ich)中脱离出来,并与“自我”相对立的东西。要战胜这样的东西,一个人必须借助于外界的支援。而对心理症的治愈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止于能被外界的帮助所治愈的那一部分。如果“求诉于外”是心理症的天性——就像我们在那些被称为早发性痴呆的病例中看到的那样——那么,心理症的这种天性本身也就决定了其不可彻底治愈性。就儿童而言,由于他们相对较低的智力水平,在对他们的治疗过程中,我们理所当然地需要提供更多的帮助。而对于我们医生来说,最需要和病人交流的,正是在分析过程中实现了的交流本身,也即那些被分析引出的话语。当我们对致病内容的内在逻辑有所了解并找到了解决办法之后,作为医生干预结果的交流,也就使其自身的价值得到了证明。
另一方面,我们这位年幼的患者在分析治疗过程中其实是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思想独立性的,其独立程度已足够让他摆脱“被暗示”的指责。和所有的孩子一样,他完全是自发地在用从日常生活中获得的材料建立自己的性理论。这种理论和成人的思维相去甚远。事实上,在这个案例中,当我在为汉斯的父亲做理论参谋的时候,几乎遗漏了这样一个重要事实:只有通过排泄情结,才能令汉斯理解出生。因为我的草率,分析才在后来陷入困境;不过这至少为汉斯的天赋和独立思考能力提供了正面的证据。突然之间,他就变得对“便便”着迷不已,而他的父亲——很明显,他的确是对此进行过暗示——却对这种痴迷的来源和可能导致的结果摸不着头脑。基于同样的原因,我们也不能把导致那两次有关水管工的幻想产生的主要原因归结到汉斯父亲的身上,那种幻想的根源乃是汉斯在生命早期获得的“阉割情结”。在此,我必须向汉斯的父亲承认一件事情,那是我出于理论上的需要而对他隐瞒了的:我没有把水管工幻想和阉割情结之间的联系告诉他,我在期待着这种关联自动显现出来,那样我将能为这种关联找到实例,而这种实例通常是无处可寻的。
如果我们继续深入到分析的细节中去,那么我们将会看到更多的事例,足以证明我们的小汉斯并没有被任何形式的“暗示”控制。不过,我打算在此中断关于那种反对意见的讨论。我知道我无法说服那些不愿被说服的人,即便是用上条分缕析的办法。所以我将撇开他们,专为另一些读者继续我们的回顾分析;这另一部分读者,指的是那些已经相信了潜意识致病因素的客观存在的人们。在此我要强调一下自己的乐观看法:我确信后者的数量每时每刻都在急速地增长。
关于小汉斯的性经验,我们首先可以找到这样一点特征:他对自己的“小鸡鸡”抱有特别的兴趣。这个器官有两重功用,其中一重还是不可撤销的。兴趣让他成为一个探寻知识的科学家,于是他发现人们可以根据“小鸡鸡”的有无来区分可活动的事物与不可活动的事物。他认为这种重要的身体器官可以在所有的活物身上找到,像在他自己身上一样。于是他研究大型动物的阴茎,并认为这器官也存在于双亲身上,甚至在他亲见了初生妹妹的身体之后,仍旧坚持这种想法。可以说,如果对他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那种认为和他一样的生物都有此种器官的想法——加以纠正,那么,这对于他的“世界观”来说,将构成一次巨大的冲击,就好像是他本人被夺去了阴茎一般。也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她母亲的那次恐吓(让他失去小鸡鸡的恐吓)才会立即进入他头脑的深处,成为只在日后才发挥作用的因素。汉斯本人很喜欢从对阴茎的触摸中获取快感,这个小男孩由此而染上了最普遍——也是最正常——的自淫行为的习惯,也正是这种习惯行为,招来了他母亲的干涉。
在这里,以一种被阿道夫·阿德勒恰当地描述为“本能的汇集”的方式(56),从个人性器官中获得的快感与窥阴癖结下了联系,这种联系包含了主动和被动两个侧面。小男孩汉斯很希望看见他人的阴茎,并由此而养成了一种性好奇;而他本人也以向他人展示自己的阴茎为乐。在压抑产生的早期,他的一个梦泄露了他的愿望:让他的一个小朋友来帮他小便,并顺理成章地让她也作出展示。这个梦证明了这样一点结论:直到那时为止,汉斯的这种愿望还是以未受压抑的形式存在的;正如他本人之后的陈述所表明的那样,他本是习惯于让这种愿望得到满足的。由他的窥阴癖决定的行为倾向很快被固定在了特定的行为动作上。当他不断地对父母表达因没有看见他们的阴茎而产生的遗憾之时,他脑子里的真实想法,很可能是要和自己作一比较。当我们在测度这个世界的时候,“自我”始终是标准。我们不断地将自己与外物进行对比,由此,我们学会了理解外物的方式。汉斯观察的结果是,大型动物的阴茎远大于他自己的;于是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在他父母身上也有类似的情况。他还不断地试图为自己的这个结论找到证据。他认为母亲的阴茎肯定“和马的小鸡鸡一样大”;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将可以这样安慰自己:他的阴茎也会随着他一同成长。看起来,这个孩子对长大的愿望完全是与其生殖器联系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就小汉斯的身体而言,性区域从一开始就是性感觉区域,从那里他可以得到最强烈的快感。在此之外,只有排泄快感——这是指那种与大小便相关联的快感——的存在能被我们证实。在分析的最后阶段,他又出现了快乐的幻想,这正是他的疾病被克服的表现。在那些幻想中,他有了小孩,他把小孩带进厕所,看着他们大小便,给他们擦屁股——简而言之,他做了“你们必须为小孩做的一切”——这明白无误地反映出,那些曾在他的婴儿期里是他人职责所在的行为,正是他获得快感的源泉。由性感觉区域获得的快感都从那些照顾他的人们那里得来。由此说来,其母亲正是快感来源之一。很可能从我们有所知觉之前很早开始,他就已习惯了通过自淫行为获得快慰;他也很可能正属于那样一种小孩,他们通过对排泄的抑制来使最后的排泄产生出淫逸快感。有必要说明一下,这只是可能性的一种,我们的分析并没有证实这点。不过,“他用脚发出的很响的声音”(敲打声)——这种在后来令他十分畏惧的声音也在暗示着这个方向的结论。顺便说一下,上述这些获得快感的途径通常为人们所忽视,它们通常都只在儿童身上表现出来。人们只是发现,突然之间,小孩就变得干净了。事实上,不管是尿床还是白日失禁,这些都不一定是幼儿期的特征。儿童有和自己的排泄物玩耍的倾向,有时,这种倾向实际上存在,却并未以可观察形式显现出来。在成人看来,这种倾向是令人厌恶的,但是,在任何种类精神压抑的初期阶段,这种倾向都常会表现出来。
有必要在此强调一下,在汉斯患恐惧症期间,上述两种性活动无疑是受到了压抑。他变得耻于当众小便,为触碰自己的阴茎而自责;他挣扎着希望摆脱手淫习惯;对于“便便”、“尿尿”,以及任何让他想起这些东西的事物,他都感到厌恶。在那些由他自己照顾小孩的幻想中,这种压抑被逆转过来,获得了释放。
就观察经验而言,小汉斯所具有的这种性构造通常不会被引向性倒错的方向,也不会发展出与之对立的形态(这里指的是歇斯底里症)。在我的经验中(尽管我清楚自己在表达观点的时候必须十分谨慎,注意客观,但若是脱离了我的经验,讨论是无法进行的),歇斯底里症患者,以及性反常人士(尽管这种称谓多少有点循环论证的味道)的先天性构造之所以与众不同,那正是因为他们在性区域之外也接受来自其他性感觉区域的刺激。在此我们必须强调的是,有一种特殊的性“反常”并不遵循上述的规律。在那些后来成为同性恋者(据我的经验和J.Sadger的观察,在他们的童年时代里,无一例外地有着一个性别混淆期)的儿童身上,我们注意到这个现象:他们的性区域和常人的一样,也是至关重要的性感觉区域,尤其是阴茎。事实上,男性同性恋者的命运正是被他们那种对阴茎的高度关注而决定下来的。在这些男性的童年时期,他们很可能会选择女性作为性对象,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身上那个不可或缺的部分也能在女性身体上找到;等到后来,当他们终于发现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受到了女性的欺骗,女性才在他们眼中变成为不可接受的性对象。在性交过程中,他们无法从不具备阴茎的人那里获得刺激;所以一旦进入有利的环境,他们就会把自己的里比多投射在“有阴茎的女人”——那些外表女性化的年轻男性——身上。因此,我们说同性恋者是这样一种人:在唤起情欲方面,他们自己的生殖器具有极端重要的作用,这让他们不能将与其自身构造不同的人选作性对象。在从自恋发展到对象爱的过程中,他们始终停留在一个靠近自恋的地方。
同性恋各有其内在动机,将某种内在动机单独举出是不合适的。同性恋并不是因其内在动机而特别,令他们与众不同的是对性对象的选择。我在《性学三论》中曾详细地论述过这个观点:在性问题上,我们通常都把内在动机和对象混为一谈,但这两者在实际上的一致性远未达到那种程度。同性恋者的内在动机很可能非常正常,但他们就是无法将不具备那种特定条件(阴茎)的人选为性对象。在他们的童年期,那种特定条件被认为是无处不被满足的,于是他们可以表现得跟小汉斯一样,对小男孩和小女孩抱有完全同等的感情。小汉斯就曾把弗里茨称为“他最珍爱的小女孩儿”。汉斯是同性恋者。所有的小孩都可能是同性恋者。就汉斯而言,他的同性恋也是同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相一致的,即他只知道有一种生殖器,那也就是他自己的那种(57)。
不过,我们的小色情狂并没有在同性恋的方向上继续发展下去,而是表现出一种阳刚的气质,其表征就是“一夫多妻”。他有多个女性追求对象,而且每一个都在对他的行为模式提出特定的要求。于是我们看到,在某些时候,他勇敢地占据主动;而另一些时候,他又因渴望与羞怯而憔悴。当外界的追求对象对他的爱逐渐减弱并终于降至最低之后,他又回头转向了自己的母亲——在此之前,他正是抛开了母亲而去追求其他对象的——正是这次回心转意导致了他的心理症。直到这时,我们才意识到他对母亲的爱是何等的深厚,也才意识到这种爱所背负的是何种命运。他要他的玩伴和他一起睡觉,这是他的性要求,而这种要求的来源,正是他在母亲那里获得的经验。这种要求蕴藏在他的言语背后,到了日后,这层隐而不宣的含义也将在言语中保留下来;退一步讲,单论他的言辞的字面意思,也已是足够丰富的了。这个男孩已经找到了通往对象爱的惯常途径,即那种以婴儿的身份得到的关怀;他还找到了一种新的愉快体验——睡在母亲身边——对他来说,这种新体验已经变得至关重要了。这种体验当然有各种不同的组成成分,在此,我们要特别强调的一点就是其中的肌肤接触,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从不缺乏吸引力的(用Moll的多少有些刻意的术语来说就是:我们应当把这种体验描述为对接触欲的满足)。
在我的《梦的解析》和《性学三论》中,我曾就幼儿与父母的性关系问题提出过一些观点;而小汉斯与其父母的关系,则正好为我的那些观点提供了最为生动而准确的例证。他的确是一个年轻的俄狄浦斯,他希望父亲“走开”、消失,以便独自和美丽的母亲呆在一起,和她睡在一起。汉斯的这种愿望最初显出端倪的时间是在那个格蒙登之夏。在他的本性中,本就存有一些会导致对母亲的渴望的元素,正巧在那个时间段里,父亲时而离开,时而返回,这种情况又促使他把注意力投注到前述那些内在元素上去。那时候,小汉斯幻想父亲已经被“赶走”。他对这种幻想内容十分满意。正是这种幻想,间接地和他那种怕被白马咬的恐惧联系了起来,而那恐惧来源,则正是他在偶然间看见另一个人离开时留下的印象。之后,也许只是在回到维也纳之后,当他对摆脱父亲感到彻底无望之后,这种愿望才不断被强化,直到产生这样的想法:他父亲应当永久地离开,应当“死去”。对父亲的恐惧,正是生自对父亲之死的愿望。在精神分析中,最大的阻碍通常都是来自此处。直到这种深藏的愿望在我的会诊室里被点破之后,分析才能继续进行下去(58)。
我们的小汉斯的确是天真无邪的。在某些处在他的这个年龄段的小孩身上,人类天性中的冷酷和残暴的品质仍旧会被不加节制地展示出来。但汉斯不是那样的,相反,他的性格里有着非比寻常的善良:在汉斯还非常年幼的时候,他父亲就在他身上观察到了由攻击倾向朝怜悯情感的转变。早在恐惧症发作之前很久,他就会在看见马匹被鞭打的时候感到不适。而且每当看见有人哭泣,他都不会无动于衷。在分析的某个阶段里,一种特定的背景下(59),我们瞥见了一丝被压抑的施虐倾向,但这种倾向始终是处于压抑状态中的。汉斯的施虐倾向到底代表了什么?它试图改变、取代什么?在后文中,我们将通过其背景来对其意义和目的作一简单猜测。汉斯希望父亲死去,但也对他怀有一种强烈的爱。他的理智让他对这种矛盾心存疑虑(60),而这矛盾的心理是无法克制的,它必然表现出来:汉斯攻击父亲,又立刻亲吻那被他攻击的地方。对于这样的矛盾心理,我们也必须小心对待,不能轻率地提出指责。人类身上所有那些常见的情感都是由这样的对立冲突构成的(61)。事实上,如果实情不是如此,那么世上也就不会有压抑和心理症了。这些矛盾的情感通常只在人们处于热恋中的时候才被意识到。它们总是试图相互抑制,直到其中的某一种彻底将其他情感淹没、遮盖之后,它们才可能相安无事地在孩子的心中共处一段时间。
在汉斯三岁半的时候,她的小妹妹出生了。这件事在这个小男孩的性心理发展过程中占据了至关重要的地位。妹妹的出生让他和父母的关系变得更为微妙,也给他带来了无法解决的难题。在这个时候,通过观察大人们照顾妹妹的方式,他自己的那些早已模糊的关于早期愉快经验的记忆得以复苏。这种现象也是很自然的,在很多人的个人记忆和案例记录中,伴随着另一个婴儿的出生而被唤起的性快感和性好奇都构成了其个人经验的开端,这种例子的数量多到难以估量。汉斯对新生儿的行为态度与我在《梦的解析》中所作的描述完全相符(62)。数日之后,在一次感冒发烧期间,他对那个家庭新成员的敌意显露了出来。虽然以后又有了友爱,但敌意始终是最初的情感(63)。从那以后,对再下一个小孩的恐惧进入到他的意识思维当中。在他患心理症期间,这种已被他克制住的敌意改头换面,以一种特殊的恐惧形式——对浴缸的恐惧——表现出来。在分析中,我们已经看到了他对让妹妹死去的愿望的表达,在他的表达中,不仅有间接的暗示,也有非常坦率的成分。在对各种情感进行评估之后,汉斯认为希望妹妹死去的愿望并不如那种指向父亲的类似愿望那般可怕。但在潜意识中,他显然是对二者作同等对待的,因为在父亲和妹妹之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把母亲从她身边抢走、不让他单独和她呆在一起的人。
另外,妹妹的出生,以及附带着被唤醒的心理内容,也把他的各种愿望推向了一个新的方向。那在他最终战胜疾病时出现的幻想,其实正是那些在他体内搅扰着他的愿望的总和,那些产生于自恋时期和对象爱时期的全部愿望都被囊括其中。在最终的幻想中,他和亲爱的母亲结合,有了数不清的孩子,并可以自己的方式抚养他们。
有一天在街上,汉斯被焦虑攫住,他病了:他始终无法说出自己害怕的究竟是什么,但在这个阶段伊始,他就泄露了患病的原因,也即他的父亲,他希望通过疾病来实现自己的愿望。他想和母亲在一起,拥抱她。另外,他父亲还认为,汉斯对母亲的渴望之所以会如此强烈,那在小婴儿出生之时被与母亲隔离的记忆也是原因之一。不久之后我们就清楚地看到,渴望已不再能解释他的焦虑了,因为即便是和母亲一起上街,他也会感到害怕。与此同时,他身上出现了某些迹象,让我们认识到他的那些已经转化为焦虑的里比多究竟是与什么对象相关联的。汉斯清楚地表达出了一种恐惧:一匹白马会来咬他。
我们把处在这个阶段的疾病称为“恐惧症”。汉斯的案例则非常类似于“广场恐惧症”,但其实并不是,因为还有这样一种特征:当汉斯在旁人的陪同引领下骤然进入一个新的空间时,他也会感到痛苦;不论陪同者是谁,哪怕是医生,也不能让他消除苦恼。另外,汉斯的恐惧症也和广场恐惧症在另一特征上不相符合:随着恐惧的发展,空间位置变得毫不重要,而马则越发清晰地表现为他恐惧的对象。在患病初期,当他的焦虑发作之时,汉斯便表达出了一种恐惧——“那匹马会进入房间”——他的这种说法无疑是把我们的理解引向了别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恐惧症”在心理症体系中的具体地位尚不明确。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在那些归属于心理症的综合疾病中,恐惧症只占很小一部分;而我们也无需将其视作一种特殊的疾病。困扰着我们的小病人的恐惧症无疑是非常常见的,在我看来,将其命名为“焦虑性歇斯底里症”也不无道理——我曾向W.Stekel医生提出过这种建议,当时他正致力于对神经性焦虑的各种阶段作系统化的整理工作。我希望这个术语能够通过他的审核,被普遍应用起来(64)。这种疾病的精神机制就已然证明了它与歇斯底里症的一脉相承关系,两者的重合达到了相当严格的精确程度,可以说几乎没有区别。在汉斯身上,从致病因素中被释放出的里比多处于压抑状态,它们并没有转化,而是以焦虑的形式继续存在——若是已经转化,那么这些里比多必将从内部环境中抽离、释放,并导致身体上的虚弱状态。在我所熟悉的那些病例中,“焦虑性歇斯底里症”和“转化性歇斯底里症”大都是在某种程度上纠缠在一起的。不过,我们也的确曾观察到过单纯的转化性歇斯底里症,不曾掺入任何焦虑成分;也有纯粹的焦虑性歇斯底里症,恐惧就是其表现,其中的里比多没有经历任何转化:小汉斯的个案就是这后一类的一个典型。
在所有类型的精神性神经疾病中,焦虑性歇斯底里症是最为常见的一种。最重要的是,这种歇斯底里症总是发生在幼年,而且对儿童的各种心理症都有影响。举例来说,如果某个母亲说她的孩子“神经过敏”,那么我们几乎可以十拿九稳地断言:这个孩子正饱受一种或多种焦虑的困扰。不幸的是,时至今日,对于如此重要的疾病的病理机制,我们仍旧尚未得到精确的认识,研究工作本身也还没有显著进展。这种疾病的致病条件是什么?仅仅是先天体质原因,还是单纯得自后天经验?或者是两者的某种组合作用(65)?对于焦虑性歇斯底里症的致病因素究竟为何物的问题,我们还没能像对转化性歇斯底里症以及其他种类的心理症那样找到确切的答案。我认为,在各种类型的神经疾病中,焦虑性歇斯底里症大概算得上是对先天致病因素要求最少的一种。于是,这种疾病在生命各阶段里出现的可能性都是一样的大。
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发现焦虑性歇斯底里症的一个基本特点。焦虑性歇斯底里症大多会进一步发展为“恐惧症”,于是患者在最后多会摆脱焦虑;但这种摆脱的代价,却是让自己陷入压抑和禁制。我们发现,在疾病的最开始,那些被释放到精神中的焦虑就不断地受到来自某种精神机制的约束。但是这种机制却无法促成焦虑向里比多的回向转化(re-transformation),也无法和那些作为原初里比多来源的情结建立关联。精神对付焦虑的唯一办法,就是截断其所有可能的发展途径,为此,就需要围绕焦虑建立精神壁垒,小心地对其进行压抑、禁制。正是这些防御工事导致了恐惧症的产生。据我们观察,也正是这些防御工事构成了恐惧症的核心部分。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对焦虑性歇斯底里症的治疗仍然是完全被动的。经验告诉我们,用强迫的方式——比如说,让患者暴露在他的恐惧中,撤去他的遮拦,让他必须直面自己的焦虑——来治疗这种病症是不可能的,有时候还是非常危险的。那样的话,他会向任何他认为可能的方向寻求庇护,然后因他的“难以理解的懦弱”而领受到旁人轻蔑。
在小汉斯患病伊始,他的父母就决定了治疗进行的方向。他们既不嘲讽、也不威吓,而是用精神分析的方式去找寻通往那些潜抑愿望的途径。汉斯的父亲付出了非同寻常的努力,这让他得到了最后的回报。他的记录有极其重要的价值,它让我们得以看穿这种恐惧症的内部结构,并让我们可以在事后回顾这次成功的分析。
我们的分析巨细靡遗,不能不说是冗长的,在某几个地方,这的确是给读者的理解制造了困难。为此,我将以概括的方式把分析材料再作一次介绍。这次,我将剔除那些会导致误会的细节,专注于主干,让结论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
首先我们要知道,汉斯并不是在突然间进入焦虑状态的,虽然其发作看上去非常突然。在那之前几天,小汉斯曾被一个噩梦惊醒,梦的内容是母亲离他而去,令他再也不能拥抱妈咪了。单从这个梦出发,我们就可以看出一种强烈的压抑。这个梦不能用惯常的方法去解释。我们不能说这个孩子在梦中体验到了某种来自身体的恐惧,然后通过这种恐惧使某种通常处于压抑状态的潜意识愿望得到满足(参见《梦的解析》)。完全相反,这是一个有关惩罚和压抑的梦,是以直接而非隐晦的方式表现的,此外,这个梦没能实现其功能,这才让汉斯怀着恐惧从睡梦中醒来。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将潜意识过程重现出来。在梦里,这个孩子得到了母亲的爱抚并和她睡在一起,但是他得到的快慰最后都转化成为焦虑,梦中所有的想象内容都转化为其反面。在这里,压抑压倒了梦的睡眠保护机制。
不过,汉斯的恐惧症的根源其实远非如此浅显,它的位置还要深得多。早在之前那个夏天里,汉斯就已经体验到了相似的渴望和焦虑的情绪,那时他也流露过类似的情感。那时候,他的情感流露让他尝到了甜头,母亲应允了他要与她同睡的要求。我们可以作如此猜测:在这个时候的汉斯身上,已经有了性的高度觉醒,母亲正是其对象。汉斯曾两次试图引诱母亲,这显示出了其性觉醒的程度——而紧跟着那后一次引诱的,就是焦虑的发作。为抚慰这种觉醒的性欲,汉斯养成了靠手淫来求得满足的习惯——他的觉醒骤然发生了转化。这种转化究竟是自然发生的,还是源自母亲的拒绝,抑或是因为某些早期印象(也就是将会成为其病因的那些)的偶然觉醒,我们说不清楚;而且这个问题很可能没有意义,因为这三种可能并不能被割裂开来看待。重要的是这个事实:觉醒的性欲转化成了焦虑。
我们早已看到了这个男孩在焦虑初期的所作所为。从中我们看出,第一个被他赋予恐惧意义的,就是有一匹马会来咬他这件事。在这里第一次有了治疗的干预。汉斯的父母认为他的恐惧是手淫的结果,他们告诫他要摆脱那种习惯。我敢保证,在他内心里,对母亲的爱是非常重要的,而这种爱也正是他试图用对马的恐惧来替代的东西。这第一次干预尝试收效甚微,而且这点微小的成效也很快因身体疾病而消失。汉斯的境况没有得到改善。这之后不久,汉斯发现了他的恐惧(一匹马会来咬他)的根源,他回想起一件发生在格蒙登的事。一个父亲在带孩子离开的时候告诫说:“别碰那匹马,否则它会咬你的。”请注意汉斯在转述那位父亲的告诫时选用的词语(其字面意思是,“用手指碰一碰”),这种表述与制止他手淫的告诫何其相似!他的父母认为,为汉斯所害怕的正是他自己从手淫中获得的快感。在一开始看来,这种观点似乎是正确的。然而,这种观点的内在逻辑联系其实非常薄弱。而且,若这种观点是对的,那么马在恐惧症里的位置就完全是偶然的了。
我早就提出过如下猜想:汉斯的潜抑欲望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被表达出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寻求观察母亲的阴茎的机会。在他对待新来的女佣的方式中,我的猜想得到了证实。鉴于这种情况,他父亲给了他第一次启蒙:女人没有阴茎。对于这次向他提供帮助的尝试,汉斯的回应是一次幻想:他告诉父亲,他看见母亲向他展示阴茎(66)。这次幻想,连同之后的一次对话,让我们首次观察到了汉斯的潜意识思维过程。他母亲在十五个月之前对他的阉割威胁的的确确在他身上发生了延迟的作用。他幻想母亲正做着和他一样的事——这是常见的“针锋相对”,很多受到非难的小孩都会如此顶撞——这种幻想试图减轻他受到的责备。这是一种防御性的幻想,其目的正是躲避负罪感。与此同时,我们还必须提醒自己,正是他的父母把汉斯对阴茎的痴迷从所有相关致病因素中挑了出来,放到了显著位置上。他被引上了父母指出的方向,但还没有独立地参与到分析中来。对于治疗,我们没有观察到任何进展。在这个阶段,分析早已远离了马,而那次启蒙(女人不具备阴茎)似乎也只是强化了他对保住自己的阴茎的关注。
在治疗的第一个阶段,我们并不指望能取得什么成果,而只是希望让病人产生去理解自己的潜意识的愿望。可以通过将潜意识情结引入意识的注意范围来实现这一目的,而要实现这种引入,就需要以病人那些隐藏着暗示的言语为基础,充分利用我们的翻译技巧和我们自己的语言求助。在病人所听到的和所寻找的对象之间若是存有相似,那么这些相似的元素自然会尽力寻求进入意识的机会,病人本人并不能阻止这一过程。借助这相似关系,病人有可能对脑中的潜意识部分加以定位。在理解上,医生领先病人一步。但病人其实完全是在循着自己的道路前进,直到最后和医生在指定的目的地相遇。医生对病人的潜意识情结的认识、与病人对自己的潜意识的认知,这完全是两回事。初学精神分析的人倾向于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他们认为两者是同时被实现的。如果这些初学者指望单靠与病人交流自己的理解就能治愈疾病,那么他们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简单。因为就病人而言,在这个阶段里,来自医生的信息仅够让他在自己的潜意识思维中找到致病情结的所在。在汉斯的案例中,我们初战告捷,第一阶段的任务完成了。此时的汉斯在与阉割情结的斗争中取得了初步的胜利,他现在的任务,是要把对母亲的欲望表达出来。在有关长颈鹿的幻想中,他做到了这点——虽然是以扭曲的方式。在那次幻想中,一只长颈鹿大喊大叫,但是徒劳无益,因为他已经占有了另外一只。坐在长颈鹿身上成为占有的象征。他的父亲认识到,这次幻想正是对那天早上在卧室里出现的场面的再现。他立即剥下了仍附着在欲望表面的伪装。他和汉斯的母亲就是那两只长颈鹿。长颈鹿幻想的素材(在幻想中经过了变形)得自几天前在谢布鲁恩公园看见大型动物的经历,以及汉斯父亲以前留下的一张图片,也许还有在潜意识中对长颈鹿的长而直的脖子作的类比(67)。我们注意到:作为一种大型动物的长颈鹿,因其阴茎的缘故,很可能成为汉斯的竞争者。类似的还有马。另外,父母双方都被长颈鹿代替这点也为我们提供了一条线索,它对理解那引起汉斯焦虑的马是非常有帮助的,只可惜那时候的我们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紧跟在长颈鹿的诗化幻想之后,汉斯又有了两次较次要的幻想。在这两次幻想中,他在谢布鲁恩公园闯入了被禁止的区域,还在地铁上打碎了一扇窗户。这两次幻想有着共同的侧重点,即违禁的行为和作为同谋者的父亲。不幸的是,汉斯的父亲并没能正确理解这些幻想。因此汉斯也没能从他的讲述中获得益处,而早已得到理解的部分却被一再重复。这就好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始终不得平静。必须把它解开,让它消散。
要理解汉斯那两次犯罪幻想其实并不困难。它们也是和占有母亲的愿望相关联的情结的一部分。看起来这个男孩正在努力克制某种冲动,那冲动正驱使他去做某些隐约可行的事情,某些可以让他完全占有母亲的事情。他无力抓住这些,却也为之找到了象征性的表达。这些诱惑着他的事情有其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暴力和违禁;而它们的内容则与隐藏的真实心理非常符合。我们只能说,这两次幻想就是披着象征外衣的性交幻想。而父亲的在场也绝非与此性交内容无关:“我想和妈咪做件事情,某件被禁止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知道那是你和她做过的。”
汉斯曾说过一句话,“那匹马会进入我房间的”。在分析的这个阶段,我确信这句话的谜底已经解开;在有了长颈鹿的幻想之后,我就更加确信这点了。于是我认为时机已到,应该和汉斯进行一次交流,把我们关于他的潜意识情感核心内容的猜想告诉他:他害怕的其实正是他的父亲,其原因就是他的嫉妒和敌意。同时,我还为他对马的恐惧作了部分的解释:他的父亲就是那匹马,那匹令他有充足理由去害怕的马。某些特定的细节唤醒了汉斯的恐惧,比如说嘴周围的黑色以及架在眼睛前面的东西(胡子和眼睛,这是成年男性才有的东西)。在我看来,这些特征简直是被直接从父亲身上搬到了马的身上。
通过这番解释,我克服了汉斯身上最强有力的阻抗。现在他可以对潜意识思维作有意识的认识了,因为正是他的亲身父亲在担任医生的角色。从这时候起,他的病情将会逐渐好转。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材料,小病人本人也表现出足够的勇气,而且具备了相应的能力,可以就自己的恐惧症的细节和我们进行交流。不久以后,他还将独立地参与到分析中来(68)。
直到这时,我们才知道了汉斯害怕的对象和印象究竟是什么:那不仅是马,或者马会咬人这件事——没过多久,这类报告就消失了——他怕的还有马车,尤其是篷车和公共马车(而且我们很快就认识到,这两者之间是有共性的,也即它们的沉重的负担),以及刚开始跑动的马、外形巨大的马、速度很快的马。很快地,汉斯本人就找到了这些对象中的关键部分:他害怕的是马会摔倒。于是,所有会导致这种可怕结果的事情都变成他的恐惧症的一个部分。
对于我们来说,从病人口中听到恐惧症的真正内容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进展,这不过是病人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精神分析之后,对某种强迫性冲动(或者类似的什么)所作的语言表述。受到压抑作用影响的不仅有潜意识中的情结,由这些情结中生出的一切也会不断地受到影响。这种现象会蒙蔽病人的观察力,令他不能认识到自己疾病的产物。在这种时候,医生的角色会变得非常奇怪,因为他必须站在疾病一边,为疾病代言。对于医生的这种努力,有的人会报以不解和轻蔑,他们认为正是这种工作造成了后来的疾病。这种观点完全是对精神分析的误解。道理很简单,在抓住小偷之前,你怎会有机会绞死他?在对待疾病时也是一样,在我们掌握疾病的构成之前,当然会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www.chuimin.cn)
我已经提过,在任何一个案例的发展过程中总是会出现一些假象。这些假象有一大益处:它们能让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在恐惧症的细节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清楚地知道,焦虑及其对象之间的联系是在疾病尚未充分发展的阶段里形成的。在那之后,那种怪癖般的联系才扩散开,并同时将恐惧症的种类决定下来。小汉斯的家对面就是海关总署,那个大院子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何理解他围绕那个院子产生的幻想?我们的小病人显然已经为这个问题找到了他自己的解答。在这里,疾病让汉斯背弃了他的另一个愿望,即像街上那些顽童一样到马车、包裹、箱子和桶上去玩耍的愿望——这愿望受到了焦虑感的压制。
当分析进入这个阶段,汉斯已经有能力把疾病发作前的经验找回来了。尽管这些经验本身并不具备特殊的重要性,但它们无疑是可以被视作疾病发作的导火索的。汉斯在和母亲一起上街的途中看见一匹拉公共马车的马倒下,并听见那匹马用腿发出响亮的声音。这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认为那匹马死了,这让他感到万分恐惧。从那以后,他就以为所有的马都会摔倒。汉斯的父亲指出:当那匹马在汉斯面前倒下时,他想到的是父亲;他肯定也希望父亲会摔倒,然后死亡。汉斯本人并没有否定这种解释。不久以后,他开玩笑地咬了父亲,这说明他已经认同了将父亲和那匹令他恐惧的马等同起来的观点。从这个时候起,他开始在父亲面前放松起来,不再害怕了,甚至于还在言行中表现出有点过度的自信。不过,他对于马的恐惧还是没有消除。至于马的跌倒究竟是以何种方式和他的潜意识欲望建立联系这个问题,也仍然没有清楚的答案。
现在,让我们回头来总结一下已经得到的线索。在汉斯对焦虑的原初表达(也即有一匹马会来咬他)背后,我们又找到了一种更深层的焦虑——对于马会摔倒这件事的焦虑。而咬人的马和摔倒的马还都是父亲的代表。在汉斯看来,父亲会因他自己的恶意愿望而惩罚他。而汉斯的母亲,则在分析的这个阶段里被忽略了。
这时候,汉斯出人意料地对“粪便情结”着了迷。对于所有让他联想到排泄的事情,他都表现出厌恶。我们知道,这并非他父亲影响的结果。在这段时间里,新话题并没能引起父亲的足够重视,他继续沿着预定的方向进行分析,还让汉斯想起了发生在格蒙登的一件事:在扮演马的游戏中,他心爱的玩伴、很可能也是他在追求那群女孩时的竞争对手之一的弗里茨在一块石头上伤到了脚——他摔倒了,脚上出了血。这件事留给汉斯的印象是深埋在他对摔倒的马的印象之下的。在那匹拉公共马车的马摔倒的时候,汉斯联想到的正是弗里茨的受伤。最初,这次事故并没有引起汉斯的重视,当时的他正专注于其他事务,所以他说弗里茨并没有摔倒,只是在后来才承认了这点。他的说法的确前后矛盾,但是这个矛盾并不说明什么。对于我们而言,最关键的问题是:那些被转化成为恐惧的里比多究竟是如何被投射到恐惧对象(马)身上的?在汉斯眼里,马在大型动物里是最有趣的一种,扮演马的游戏是他和朋友们玩耍时的最爱。经过询问,汉斯的父亲证实了我的这一猜测:正是他本人扮演了汉斯最早的马。这么看来,对于发生在格蒙登的那次事故,汉斯很可能是把其中的弗里茨替换成了他的父亲。一旦由压抑引起的反转作用(reversal)被发动,汉斯就会发现原先给他带来快乐的马已经变得十分可怕。
正如我已经提到的那样,我们之所以能够找到引发汉斯疾病的这个事件,并且认清其功效,汉斯的父亲功不可没。当时的汉斯本人正被自己的大便吸引,到最后,这也是我们必须抓住的线索。我们知道,汉斯总是坚持要陪伴母亲上厕所,还知道他也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贝塔——在那时候代替母亲的人——直到这事被发现并被禁止。汉斯从观察某个亲爱的人上厕所这件事中获得快慰,这让我们联想到已经在他的举止中看到过的“本能的汇集”现象。汉斯的父亲最终还是把思路转到了大便的象征上来,并在负重马车和因排泄而伏低的身体之间发现了相似处;在马车从大门里驶出的方式和大便从身体里排出的方式之间,也有类似的可比性。
拿此时的汉斯和较早前的汉斯作一对比,就可知道他对分析的态度已经发生了重大转变。早先,分析的进程都在他父亲的掌握之中,汉斯只是循着他指出的方向,缓缓地跟在后面;现在,变成是汉斯一马当先了,反倒是他父亲有点跟不上。汉斯带给我们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幻想:铁匠或者水管工拆掉了他身处其中的浴缸,还用大螺丝刀刺他的腹部。从这时候开始,我们的理解力开始跟不上由小汉斯提供的材料了。到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被改写的生殖幻想,其形式经过了变形,而焦虑正是这种变形的原因。汉斯身处其中的大浴缸代表的正是子宫;而“螺丝刀”则被汉斯的父亲敏捷地认出是一个大阴茎——在向他解说婴儿出生问题的时候,螺丝刀曾被提到过。看起来对这个幻想作如下解说是非常奇怪的:你用你的阴茎“刺”(“生”)了我,并把我放在妈咪的子宫里。暂时来说,我们还不能解释这个幻想;只好把它放下,留待之后用作连接其他材料的桥梁。
汉斯对在大浴缸中洗浴怀有焦虑,其成分也不是单一的。其中的一种,是为当时的我们所不能理解的;至于其余的部分,则只需联系小妹妹的洗浴,即可理解。汉斯自己也承认,他希望母亲在给妹妹洗澡的时候放手,让她掉进水里溺死。他之所以对洗澡产生恐惧,正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反受那恶意的愿望之害,遭受落入水中的惩罚。这时候的他,已经丢开了粪便的话题,有关妹妹的思虑占据了他的心胸。这种转折的含义是不难猜测的。简单说来,小汉娜本身就是一块粪便,所有的小婴儿都是粪便,而且是像大便一样被生下来的。现在,我们知道了那些篷车、公共马车,以及货车都不过是鹳鸟箱的代表,它们之所以具备那样的重要性,是因为它们都是怀孕的象征表示。当汉斯看见一匹负重的马摔倒之时,他联想到的正是一个正在分娩的女人、正在出生的婴儿。因此,那匹倒地的马不仅是父亲之死的象征,也是分娩中的母亲的象征。
这时候,汉斯让我们大吃了一惊。在三岁半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母亲的怀孕,注意到那种状态的结束正是伴随着小婴儿的出生的。他其实早已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至少在小汉娜刚出生时,他的猜想是正确的。但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他的想法,可能也是因为无法言表。那时候他父亲观察到的现象是:分娩期一过,汉斯就对那些昭示鹳的存在的迹象表现出极端的怀疑。我们的分析清楚无疑地显示出,尽管汉斯公开表示出对鹳的信任,但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是知道真相的。他既知道婴儿的出处,也知道其之前所在。这一结论,很可能就是我们的分析中最不可动摇的部分。
汉斯的一次幻想为上述观点提供了决定性的证据:他认为在汉娜出生前的那个夏天,她就已经和他们在一起了。他固执地坚持这点,还对之作过那样精细的描述。她是怎么到那里的?她是如何在当时就做到了许多甚至在一年后(出生以后)都做不到的事情的?汉斯在叙述自己的幻想时表现出的执拗以及掺杂其间的无数谎言远非荒唐,它们绝不是没有意义的。这些都是为了报复父亲而做的,因为父亲试图用鹳鸟的传说来误导他,这让他很是愤怒。他似乎是想对父亲说:你要是认为我会蠢到相信汉娜是被一只鹳带来的,那么我也就有权要求你把我的胡编乱造当真。在我们的小科学家对父亲的报复和他之后的欺负马、鞭打马的幻想之间,显然是存有联系的。当然,后面那些幻想同样也有双重含义:一方面,它们是不久前对父亲的攻击的再现;另一方面,它们也让人联想到隐藏着的对母亲的施虐愿望——这种愿望早在打破禁制的幻想中就已有所表达,只是我们当时还没有辨明这一点。不过我们知道,此时的他已经意识到了想要鞭打母亲的愿望。
在这时候,我们没有料到还有大量疑惑难解的东西在等着我们。请注意这样一次幻想,其内容是错过了火车,这似乎正是在为他之后产生的、要把父亲安顿在朗斯的祖母身边的想法作铺垫,因为幻想中的那班火车的目的地正是朗斯,而汉斯的祖母出现在了幻想内容中。另有一次幻想,内容是一个小孩向警卫支付了50000金币,以获得骑上手摇台车的权力——这很近似于一个将母亲从父亲那里买来的计划。让我们看看父亲,他之所以强大,很大程度上也是归因于他的财富。在这之后,他承认了想要摆脱父亲的愿望,并意识到了那愿望背后的原因:父亲对他和母亲间的亲密关系构成了阻碍。在这里,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坦率。这同样一种愿望在我们的分析过程中一再浮现出来,对此,我们无须感到惊讶。这种一再的重复不过是从我们分析解释的角度看到的侧面,而就汉斯本人说来,这些重复实质上并不是重复,而是一个发展的过程,一个从一开始的含蓄暗示、到不加任何掩盖的理性阐述的过程。
接下来的事,证实了我们通过分析已经得出的一个结论,一个已经成立的结论。在汉斯和女仆之间发生了一场谈话(不是父亲,却是女仆),这件事背后的意思是毫不含糊的,我们从中看出了他对人的出生的理解。如果我们看得再仔细一点,还会看出更多的内容,其中包括一些我们的分析还不能理解的东西。小汉斯将一把属于母亲的小刀刺进一个玩偶身上的开口中,又以拉扯那个玩偶的两腿的方式让那把小刀掉出来。他的父母最后还是理解了这种游戏中的含义:小婴儿是在母亲肚子里成长起来的,然后像大便一样被生产出来。但他们的理解来得太迟。他们没能教给汉斯任何新的东西。另外,在他身上我们还看见了一种极富象征意味的偶发行为。当汉斯的父亲一说到他的死亡愿望(让父亲死亡),小汉斯立即承认了自己的确希望通过把和他玩耍的马推翻、使之摔倒的方式,令自己的父亲死亡。他的言辞再次流露出他的这种观点:那些负重的马车正是怀孕的母亲的象征,而马车的摔倒则代表了婴儿的出生。汉斯给最得他喜爱的孩子起的名字“洛迪”,这一点以最强有力的方式证明了汉斯对怀孕和出生的理解正是如我们所想的。他自己证实,洛迪这个孩子就是“便便”,可惜,当我们对这点有所察觉之时,他已经和这个虚拟的孩子玩耍了好一段时间了(69)。
我们已经知道了汉斯的最后两次幻想的内容,这两次幻想显示出他的疾病已彻底康复。在其中的后一个里,水管工给他换了一个新的、更大的阴茎——关于这次幻想,汉斯的父亲已经做出了正确的解释——这次幻想并不仅仅是对之前一个有关水管工和浴缸的幻想的重复。在此之前的那次幻想则是一个成功的愿望幻想,幻想中的他战胜了自己对阉割的恐惧。这次幻想让他意识到了一点:他想和母亲结合并生下大群小孩的愿望并不会与他那些潜意识情结(那些在看见马的摔倒时被牵动的情结)发生冲突,至于娶母愿望所面临的现实障碍,他也找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不是将父亲置于死地,而只需让他回到祖母身边,即可让他不再碍事。汉斯的这个幻想同时为心理症和精神分析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该如何对心理症的结构和发展作出总体评价?在对任何个案作分析工作的过程中,这都是一个难题。若是我把这种评价称为一种综合工作,想来人们都是会同意的。对于小汉斯的个案,我们马上即将着手进行这样的综合工作。工作的基础,就是对他的身体和内在性欲的描述,以及直到他妹妹出生的这段时间里他的生活经历——这些,都可以在前文中找到。
小妹妹的到来,给汉斯带来了许多令他无法释怀的东西。首先看他的损失:先是有一段被和母亲隔离的时期,然后是永久地失去了母亲的一部分爱与关注——现在,他必须学会和妹妹分享这两样东西了。其次,他在婴儿期得到的被爱护的快慰觉醒了,而正是他母亲对妹妹所做的一切让旁观的他有了这种觉醒。妹妹的出生带给他的这两种影响共同发生作用,其结果就是让他对性的要求加强,强到了无法满足的程度。对于因妹妹的到来而给他造成的损失,汉斯用幻想来自我弥补。在幻想中,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在第二次造访格蒙登期间,他和他的那些现实中的孩子们一起玩耍,这在很大程度上分散了他对母亲的感情。然而,一旦回到维也纳,他再次陷入孤单,于是所有的需要都被投注到了母亲身上。可是,从四岁半开始,他就已被从父母的卧室中放逐,这进一步地剥夺了他的快乐。现在,他那饱胀的性兴奋感都从幻想中得到表达,他用想象力将夏天的伙伴召唤出来,填满自己的孤单,并对生殖器经常性地手淫刺激以获得自恋的满足。
第三,妹妹的出生开始了他的一连串思索;一方面说来,他的疑虑不会获得解决;另一方面,这些思虑又令他陷入错杂的情感。一个非常神秘的问题出现了——小婴儿从何处来?这很可能是这个孩子遇到的第一个需要绞尽脑汁的问题。很可能的,底比斯传说中的斯芬克斯的谜也只是这个问题的一种变相形式。汉斯得到的解释是:汉娜是被一只鹳带来的。这解释不能让他信服。无论如何,早在婴儿出生前几个月,他就已经观察到母亲的大肚子了。母亲躺在床上,在婴儿出生的时段发出呻吟,然后,当她从床上起来,她又再次回复了苗条身材。从这些现象中汉斯总结出了这点:汉娜原是呆在母亲肚子里的,然后又被像“便便”一样生了出来。他很可能会把分娩想象成一个愉快的过程,因为他很容易地就会联想到自己在清理肠胃时候的快感。由此说来,想要有自己的孩子的愿望,对他来说也就有了双重动机:分娩的快感和照顾小孩的快乐(这可被看作是对他自己接受过的快慰的报答)。这两者都不会导致任何的怀疑和冲突。
但汉斯并不能心安,还有别的东西在困扰着他。父亲肯定和小汉娜的出生有关,因为正是他,把汉娜和汉斯本人留作了他的孩子。不过,有一点是已经确定了的:把他们两人带到世界上的并不是父亲。每当他想和母亲在一起时,父亲就是阻碍;每当母亲打算把他带上床时,父亲就会生气。当父亲不在的时候,汉斯充分领略了美好生活的可能。于是,想要让父亲离开的愿望也就顺理成章了。现在,这种敌意又得到了进一步加强,因为父亲又对他撒了那些有关鹳的谎。这就让他不能要求这个问题的解答。父亲不仅阻碍了他通往母亲床榻的道路,还对他隐瞒了那种他渴望已久的知识。他从两方面领受了来自父亲的挫败,而父亲这样做的原因,显然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他本该像对敌人一样厌恶父亲,但实情却并非如此。他爱着,而且是持续地爱着自己的父亲。因为正是这个父亲,为他树立了模仿的对象,在早年做过他的第一任玩伴,而且照顾过他。汉斯第一次陷入了矛盾的情感。在起初,这种情感让他无所适从。从他的天性看来,在那时的他的身上,爱正大行其道;所有憎恶的情感都被压制,但并没有消失,因为他对母亲的爱会不断地将那些情感点燃。
父亲不仅知道婴儿的真正出处,还具备某种隐约被汉斯感知到的神秘的能力。小鸡鸡一定与这种能力有关,因为那里的兴奋总是伴随着这一类想法。不过,小鸡鸡必须长大,大过汉斯自己的。他要是抓住由自己的身体提供的线索,并紧跟上去,那么他就会发现这些线索都是和某种以母亲为对象的暴力行为有关的。要粉碎、要打开、要穿透一个封闭的空间——这种冲动会自动地被孩子意识到,从他们自己的身体内部被意识到。不过,尽管他已经从自己的阴茎开始了这种自我认识,但这还只是问题的一个侧面,他还不能对阴道有所认识。这个谜是他无法解开的,因为在他看来,那种不具备阴茎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他因对母亲也同样具有小鸡鸡这种观点太过确信,而使自己陷入了僵局。他该对妈咪做些什么才能让她为他生下孩子呢?他试图为这个问题找到解答,这个念头沉入到他的潜意识中。不论是对父亲的敌对冲动,还是对母亲的施虐爱情,都不能自洽;前者是受限于和恨意同在的爱意,而后者则因这个男孩的幼稚的性理论而陷入无望的困境。
若是想要再现潜意识中的情结以及为愿望所驱使的冲动——正是对这种冲动的压抑和再觉醒导致了小汉斯的恐惧症发作——那么,我们唯一可能的办法,就是抓住分析中浮现出的只鳞片爪,以它们为基础去拼出整幅图画。我知道自己对一个四五岁男孩的理智力量寄予了太高的期望,但我认为这样做并不过分,因为我一直没有背离最新近的发现;我自认为没有被无知的偏见所局限。在我们对材料进行评估的过程中,有几个断裂处也许本是不必要的,也许我们早就可以用汉斯对“用它的脚发出响声”的恐惧来将它们填补。就我们对汉斯的观察看来,那种声音很可能会让他联想到他自己的行为方式——当他必须停止游戏、转去大便的时候,他就会以类似的举动发出类似的声音——这不假;他的心理症的这个部分可以由此而与母亲是否喜欢生小孩、是否必须生小孩的问题发生关联,这也不假;但在我看来,以上这两点都不能彻底地对“用脚发出很响的声音”作出解释。我们可以猜测,这个孩子很可能还保留着一些幼年的记忆,一些在父母的卧室里观察性交时留下的记忆。虽然他的父亲无法为这猜想找到证据,但我们也不应该彻底排除这种可能的解释。
对于汉斯的情况,我们已经做过了描述,但仍有两个问题是难以回答的:到底是什么作用在把性欲求转化为焦虑?压抑作用又是怎样参与进来的?无疑,要想解答这两个难题,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此案例与其他很多类似的案例作出对比。导致汉斯的疾病的决定性因素是什么?是因为这孩子在生殖问题面前感到的无力?还是因为他在把那些攻击性冲动引向正面用途的过程中功亏一篑?抑或是源自身体上的无能(身体因频繁的手淫而不堪重负)?或者是直接因高频率高强度的性刺激而导致了情感的突然反转?我们必须把这些问题放在一旁,等候新的材料出现。
看看所有事件的时间序列,我们就会发现,如果对汉斯的心理症的发作时间太过重视,那也是不对的。因为早在他看见公共马车在街上摔倒的情景之前很久,焦虑的迹象就已在他身上显露出来了。
不过,马的摔倒这一偶发事件的确是和他的心理症直接相关联的,将马作为焦虑对象的现象就是明证。只是,我们不能把“创伤”本身归结为疾病的原委。我们之所以会在汉斯身上观察到如此严重的病况,其原因大体有三:在患病之前,汉斯对马是非常喜爱、非常感兴趣的;弗里茨在格蒙登的事故和马有直接联系(那次事故带来了实质上的创伤);在弗里茨和父亲之间,是有相关性的。只有在这三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汉斯才患上心理症。事实上,甚至这三个条件也可能是不充分的,它们也可能并不导致现在的结果。我们另外也观察到,潜伏在汉斯潜意识中的某些情结也曾在他母亲分娩的时候被触动,被一些模糊不定的意象所触动。从那以后,通向原本被压抑、被封禁的潜意识材料的道路开启了。那些致病材料通过转化,和有关马的情结调和起来,把相关的情感一道化为了焦虑。
恐惧症的虚构内容是很值得重视的,因为这些内容会在进入意识之前经历进一步的变形和替换。汉斯对他的焦虑的最初描述是:有匹马会来咬我。这得自在格蒙登经历的一幕,它一方面和他对父亲的敌意有关,一方面也让他想起禁止手淫的警告。从这当中我们看到汉斯受到的一种禁制,这很可能是来自其父母的。在我看来,这段时间里有关汉斯的报告做得并不彻底,并没清楚明白地告诉我们,他究竟是在母亲禁止他的手淫之前、还是之后表现出焦虑的。在此,我打算跳出对案例的追溯,把后一种可能作为实情。有一点是明确无疑的:指向父亲的敌意情结全方位地掩盖了指向母亲的性欲情结,正如我们在分析中看到的,前者是最先被发现并被解开的情结。
如果我们面对的是别的病例,那么心理症的结构、发展和扩散都将会复杂得多。小汉斯的案例中情况却相对简单,因为他患病前的经历非常单一,而且几乎是在患病伊始即得到了治疗。在治疗过程中,恐惧症似乎反倒有所恶化,很多新的对象与新的情况显现出来;但那些其实都不是治疗的产物,就疾病而言,它们也并没有在原先的基础上有多少增加。汉斯的父亲,亲自着手治疗的人,注意到了这点。在其他的治疗过程中,我们并不总能遇到这样的洞察力。
在结束综述之前,我们还必须从另一角度作一番考察。在试图理解心理症的过程中总会遇到很多困难,而这另一种角度的考察,则将有助于我们深入到那些难题的核心中去。我们的小病人发现自己陷入了一股强大的压抑力量的控制,这股力量直指那些主宰着他的性心理成分(70);我们从旁观察到了这一发现的全过程。他克制了手淫的习惯,并满怀厌恶地拒斥一切与排泄有关的事物,以及对这一身体机能的见闻。然而这些并不是在疾病爆发之时(看见那匹马摔倒)他体内被牵动的部分,也不是给他的病征提供材料的东西,换句话说,不是他的恐惧症的内容。
在这里,我们获得了一个新的契机,我们将进而做出一个重要的理论划分。有两点很重要的情况,若是对之加以详察,可能会令我们对这个病例得出更加深刻的理解。这两点就是:针对父亲的敌意和嫉妒,以及针对母亲的、与性交动作不无关系的施虐冲动。这两种冲动在之前一直处于潜抑状态,据我们所知,汉斯本人从未能毫无保留地将它们表达出来。也许此后的疾病的根源正是隐藏在这些早期的压抑作用当中。汉斯身上的这些攻击性冲动从未找到出口,于是它们积累起来,浓度越来越大;一旦某个虚弱的时刻来临,这些冲动受到高强度的性刺激,被我们命名为“恐惧症”的疾病就随之被点燃了。在这个过程中,某些潜抑的观念打通了通往意识的途径,成为恐惧症的内容;它们以一种扭曲的形式显现出来,又同另一种情结建立关联。无疑地,这是一种非常神秘的形式。胜利仍旧被掌握在潜抑作用的手中,压抑正从那些已被深度抑制的心理成分中蔓延开来,其他心理成分都正面临着侵犯。造成疾病的核心心理成分仍旧与天然的心理动力来源保持着顺畅的通道,这种通道是必须被切断的。恐惧症的意图和内容都对病人的行动自由构成了实在的限制,因而那些专以母亲为对象的隐晦的行动冲动也就受到了强力的阻碍。对于这个男孩来说,马通常都代表着行动的快乐(“我是一匹小马”,汉斯欢跳着说);但是由于这种行动的快乐也包括了性交的冲动,于是其中的快乐也就被心理症夺走,而马也变成一种可怕的符号。从我们的经验来看,在意识中为焦虑建立理由,是心理症患者的那些潜抑能量乐于做的唯一的事情。尽管我们已经清楚地在该恐惧症里观察到,对性的拒斥已经占据上风,但是疾病的寻求安全的天性决不会仅限于此,它必定还将建立其他形式的压抑。对马的恐惧就是阻碍汉斯出门上街的另一种东西,这种恐惧同时也为他提供了一个借口,让他和亲爱的母亲一起呆在家里。他对母亲的温情早已得到了明晰的表达,而恐惧症则又为这个热恋中的人提供了良机,让他可以和爱慕的对象粘在一起。同时,疾病也在公开向人们担保,他是不具攻击性的。将这两种作用综合起来,就是汉斯的心理症的本质。
从一本新近的、也是最具独创性的著作(71)中,我借用了“本能的汇集(confluence of drives)”这一术语。在这同一本书里,阿道夫·阿德勒提出这样的观点:焦虑的来源是这样一种压抑,其对象正是他提出的“攻击性本能(aggressive drive)”一词的所指;从广义上说来,正是这种压抑作用导致了“同时发生在生活和心理症当中”的至关重要的病征。如果对汉斯的恐惧症特例的分析将告诉我们这个结论:汉斯之所以焦虑,正是因为某些特定的攻击性倾向——也即指向父亲的敌意和指向母亲的施虐倾向——受到了压抑;那么,看起来我们就是为阿德勒的观点找到了绝佳的例证。不过,我至今对此种观点持怀疑态度。我认为那是一种容易导致误会的语言概括方式。我不能说服自己相信在性本能和自我保护的本能之外,还存有一种独立的、与前两者同等重要的攻击性本能(72)——前两者是业已为我们所熟知了的。在我看来,阿德勒是错误地假定了攻击性本能的存在,错误地把存在于所有本能当中的普遍而核心的特征,也即那种强迫性、那种“驱迫”能量、那种可以被描述为某种可以激发行动力的特征,当作了一种独立的本能。如果把“攻击性本能”抽离出来,那么其他的本能还剩下些什么呢?只有那些与特定目标的关联而已了,而向那一目标进发的动力、前进过程中需要的能量,则都被抽走了。当然,我们对本能的理解还相当粗浅,至今缺乏明确性,但若是暂时撇开这点不谈,我倒更愿意坚持惯常的观点:每种本能自身都兼具攻击性(73)。汉斯身上那两种被压抑的欲望也不过是为我们所熟知的性的里比多的一部分。
对小汉斯的恐惧症病例的研究,是有利于我们对儿童心理及培养问题的理解的。就这两个方面而言,本案例有着普遍的意义。从汉斯的案例中我们能获得些什么?在进行更细致的讨论(我将尽量简短地进行讨论)之前,我们必须先沿着本章开始的路径,对造成汉斯的心理症的原委得到某种确切的认知;我们要弄明白他为什么会心理退化,为什么会屈从于与生俱来的弱点,为什么会与其他孩子有不同的体验。若是告诉那些信奉“正常”的忠实信徒们,小汉斯可能是继承了某种道德缺陷,那真不知他们会怎样诋毁这个可怜的小人。一想到这点,我就相当苦恼。汉斯的可爱的母亲也曾罹患神经疾病,其原因是少女期的心理冲突,那时候我曾有幸对她有所帮助,而这也正是我和汉斯一家的交往的开始。接下来,我将提出一种有利于汉斯的试探性的观点。
首先,从严格的标准看来,汉斯并不属于那种因遗传性神经错乱倾向而心理退化的儿童。他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快乐的小家伙,他心态平和,思维活跃,是周围人们的开心果。他无疑是性早熟的,但我们尚不具备足够丰富的可供比较的材料,来对这种早熟现象作出客观的认识。美国的一次调查研究表明,在汉斯这样的年龄出现爱情和对象选择现象的例子并不少见。我们也可从某些在成年后成为“伟人”的男性的童年回忆中,看到类似的性早熟现象。这让我产生这样的想法:性早熟现象多是与智力上的早熟结伴同行的;这种现象以出人意料的高比例出现在天才儿童当中。
我承认自己对小汉斯怀有偏爱,但还是坚持认为他并非唯一在童年期即被恐惧症攫住的孩子。众所周知,这种冲突心理并不少见,即便是在那些享有无可指责的成长环境的孩子中,亦是如此。之后,这些患病的孩子或是自行康复,或是成为神经病人。他们的心理症被草草处理,因为通常的治疗对这类病症无从下手,而且这种病无疑也是相当令人尴尬的。几个月或是几年后,心理症逐渐缓和,各种表征也渐渐消失——这就被算作是痊愈了。在这样一种“痊愈”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心理嬗变,我们并未详查;由这种心理嬗变而来的个性转变,我们也不得而知。当我们面对一名成年的心理症患者,试图用精神分析的方法为他提供帮助之时,最初都以为他或她的疾病完全是出现在成年之后,但事情却截然相反;我们通常会发现,病人的心理症是与其童年期的焦虑息息相关的,前者大多是后者的一种延续。疾病的心理机制总是在毫不间断地编织它的罗网,从那些童年期冲突心理开始,直到病人的整个一生中都不曾稍停。最初的病兆可能会保持下来,但也可能在环境的压力下隐退。因此,据我看来,汉斯的疾病可能并不比许多未被打上“心理退化(degenerates)”烙印的儿童更为严重。他的焦虑之所以能够较完整地呈现出来,只是因为他处在一个宽松的成长环境中,没有胁迫,有的是最大程度的关怀和最小程度的限制。汉斯没有产生坏念头的动机,也没有对惩罚的恐惧——而这两者正是会对焦虑起到限制作用的。在我看来,我们是对病征太过重视,而又对其成因太过轻视。在抚养孩子的时候,我们总是想要安宁,想要轻松;也就是说,我们总是想要让孩子们行为得当,而不考虑这种教育是否能让他们获益。可以想象,汉斯的恐惧症对他来说其实是有益的,因为这次患病引起了他父母的思考,令他们开始关注这个男孩在成长为一个文明人的过程中不得不面对的一切难题。在成长中,他必须克服一些本能,而正是他的这次患病经历让他的父亲站到了他的身边。也许从现在开始,他已经站到了比别的小孩更有利于成长的位置,因为受压抑的情结已经得到排解,若是没有这次清理,这些情结在他以后的一生中都将发挥极其深刻的负面作用,他的性格或多或少会被这些情结扭曲,并且很可能会因之患上心理症。我倾向于这样看问题,尽管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同意我的观点,也不知道经验是否会证实其正确性。
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被提出:当那些被孩子本人压抑、为大人们畏惧的情结在我们的分析中暴露出来之后,汉斯会受到什么伤害吗?这个男孩对母亲的欲望是否被赋予了行动的力量?他对父亲的攻击倾向是否因此而变成实际行动?这种前景无疑是令许多人感到害怕的。但我要说,其实是他们误解了精神分析的本质,以为我们仅仅是通过把恶的本能引入意识的方式使之得到强化。其实,这些明智之士无非是在坚持他们一贯的、善意的观点,反对我们直面隐藏在心理症背后的恶根的做法。他们没想到自己是在穿着医生的大褂扮演莎士比亚《无事生非》剧中的道格培理一角,后者也向守卫提出了类似的忠告,叫他们不要理会可能遇到的盗贼:“对这号人的事,你管得越少,对你越有利。”(74)
事实上,分析的唯一后果就是,汉斯的情况好转了,不再对马感到畏惧了,对父亲也表现得更为随意——这是由父亲本人告诉我的,他也对此颇感有趣。父亲也许是损失了一些威信,但他获得了信任作为补偿——“我觉得你什么都知道,因为你知道关于马的一切。”我们的分析并不会逆转原有的压抑,受压抑的本能将保持在潜抑状态中;但这当中已有一种新的机制被引入,即高度的精神自主性。由此,原本是自发而极端的压抑过程,被一种温和而有目的的自我克制所代替——换言之,潜意识的压抑被有意识的克制所代替。这似乎是证实了我们一直以来的猜想:意识是具有生物学功能的,当这种功能被调动起来,总会带来极大的益处。(75)
如果单从我自己的角度考虑,那么在老早以前我就会把更深入一层的解释告诉汉斯了,但那样做无疑是其父母所不愿意的。如果单从我的角度考虑,我会对汉斯证实他的本能感受,告诉他有关阴道和性交的事,这样将把留待解决的问题进一步缩小,并让他的迫切的求知欲告一段落。我相信,不论是他对母亲的爱,还是他的孩童天性,都不会因这样的解释而受到损害。他会明白,他对这些重要而微妙的事情的好奇终将在他长大之后得到满足。不过,我们尚不具备相应的教学方法来支持我的这种设想。
不论是对成人还是儿童,在“心理症”和“正常”之间作严格划分都是不对的。“疾病”这一概念完全是由实用目的出发而设的,是一种统计上的概念,是一种对程度的划分。一旦积累的程度跨过了分界线,达到某种水平,疾病的可能性就转化成为现实。所以说,总是会有许多健康人被认为是罹患心理症的,也有较少人身上会出现相反的情况。这种观点曾被许多人提出过,也引起过相当的反响,在这个观点上,我决不会孤单。我们给予后代的成长环境会对他们产生强有力的影响,或可让他们心理症发作,或可预防之。这几乎是无疑的。尚不确定的则是,我们究竟该怎样确立培养后代的目标?我们该在哪些问题上进行干涉?直到现在,我们还把对本能进行控制——有时甚至是压制——作为培养后代的责任;而大家都已看到,其实现程度着实不能让人满意。况且,即便是实现了这一目标,这种教育也只是对那极少数无需压制自己本能的特权阶级有利。另外,也没人曾提过这个问题:对这些招惹麻烦的本能进行压制,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以什么代价被实现的?如果我们转而提倡另一种教育理想,也即只需尽可能少地牺牲个人能动性,就能让个体建立起文明社会所需的行为模式、成为社会的有用之才;那么教育家就应该对精神分析加以重视,将之视为处理儿童教育问题的重要辅助手段,因为只有通过精神分析才可以发现致病情结的本原,才可以找到每种心理症的核心。由此我们将于实践的基础上得出结论。至于经验将以何种方式修正理论在现今社会中的应用,有关这个问题的探索和解决,我必须把它留给后来者了。
在结束对我们这位小病人的恐惧症的评述之前,我还要提出一种假说;正是由于有了这种假说,对小汉斯的分析治疗于我来说才显出特殊重要性。坦率地说,这次分析没有告诉我们什么新的东西,我没有得出任何无法从其他治疗经历中推想出来的结论——尽管小汉斯的病例让其中某些观点的获得成为直接而明确的事。在那些其他的病例中,我们每次都可以追溯到和汉斯的致病情结相同的婴儿期情结。有鉴于此,我认为汉斯的心理症是具有普遍而典型的意义的。尽管心理症患者心中的压抑呈现出各种形式,致病原因也丰富多样,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把它们全都归结到为数甚少的几种心理作用名下,而这几种心理作用,又都是和同一种情结有着密切关系的。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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