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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石室与考古学的发现对学术影响广泛

【摘要】:就時代的早晚來比較,敦煌石室的發見當然遠不及安陽甲骨;然而就發見所影響於學術的範圍而言,則安陽甲骨又遠不及敦煌石室的遼廣。因爲甲骨的發見只影響於中國的文字學與古史學,而敦煌石室的發見則不僅僅限於這二者了。敦煌石室所藏的書籍與圖畫綉品的總數究竟有多少,現在已無法考證。

就時代的早晚來比較,敦煌石室的發見當然遠不及安陽甲骨;然而就發見所影響於學術的範圍而言,則安陽甲骨又遠不及敦煌石室的遼廣。因爲甲骨的發見只影響於中國的文字學與古史學,而敦煌石室的發見則不僅僅限於這二者了。

敦煌石室所藏的書籍與圖畫綉品的總數究竟有多少,現在已無法考證。就是斯坦因、伯希和及京師圖書館所得的數目,因爲現在還没有全部目録刊印,也無法知道。專就書籍而論,各人推測的話也都不同。據王國維説,全數約三萬卷,斯坦因所得約三四千卷,伯希和所得約六千卷,京師圖書館最初所得約萬卷。據友人鄭振鐸君説,則漢文寫本書,由斯坦因所得而存於倫敦博物館的計六千卷,由伯希和所得而存於巴黎國民圖書館的計一千五百卷,由京師圖書館改歸北平圖書館的計二千五百卷。至於散在私家及海外的究竟還有多少,則不能知道。

僅就漢文寫本一項,其數目已超萬卷;倘若總括石室其他書籍、圖畫、雜物而説,則其材料的豐饒,實可震驚。這豐饒的材料,若是就學術範圍而加以分類,大概可分爲一、文學;二、語文;三、宗教;四、美術;五、其他史料。關於語文、宗教、美術及其他史料的整理研究,都是專門學問,非初學所能領略,故本文只概括的説明;而對於一般比較容易領會的文學一項加以詳細的叙述。

一、語文 敦煌石室所發見的書籍與其他古物,大部分是中文。中文以外,還有一、藏文;二、古梵文(Indian Brahmi Script詳譯當爲印度婆羅謎草書);三、回鶻文(Ouigours);四、開突厥文(Kok-turki);五、叙利亞文(Syriac);六、粟特文(Soghdienne或Sogdien)等。這許多種語文中,以粟特文的發見爲最重要。粟特即唐玄奘《大唐西域記》中的窣利;是東方古民族;他的語言是由阿蘭語(Aramaic)演變而出的一種伊蘭語(Iranian),但近代已没有人認識。一八八九年,俄人拉特禄夫(W.Radloff)於蒙古境内發見粟特碑。到一九〇七年,伯希和由敦煌書庫携歸粟特文佛經一短篇,又發見中文藏文的同經异譯,於是才由伯氏友人哥地奥(Robert Gauthiot)詮通它。這在近代古語文學的研究上是一件著名的事。

二、宗教 敦煌書庫的古物,百分之九十以上爲佛典或與佛教有關的藝術品,但其他宗教的經典或著作也頗不少;舉其著者,有一、道教;二、景教;三、摩尼教。關於道教的,有《老子化胡經》《太玄真一本際經》《太上大道玉清經》《元始旡量度人上品妙經》《太上業報因緣經》《太上濟衆經》《太上靈寶洗浴身心經》《旡上秘要》等及其他許多道經殘卷。這些經卷有許多是佚書,不見於道藏,對於中國道教史的研究上是很有幫助的。關於景教的,有《志玄安樂經》《宣元至本經》《景教三威蒙度贊》《一神論》等。景教史料遺留到現在的,爲數非常缺乏;明末曾掘出《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對於景教輸入中國的研究上有新發見;現在敦煌又發見許多經論,則對於景教的内含更可由此得到明晰的觀念。關於摩尼教,中國史料尤爲缺乏,這次敦煌書庫發見中文摩尼經殘卷,斯坦因、伯希和與京師圖書館各得有一卷。京師圖書館一卷更爲重要,摩尼教的宇宙論與神祇學,都可由此考證。摩尼教主張善惡二元,伯希和至謂和宋儒所提倡的理欲二元論有關;則這些材料不僅影響於宗教史的研究,而且影響於中國思想史的研究了。(www.chuimin.cn)

敦煌書庫的發見,對於佛教史的研究,其功績幾乎非簡短的言語所可形容。約略地説,一爲佚經的發見;二爲僞經的考訂;三爲宗派的研究;四爲經典的校勘。關於佚經方面,李翊灼氏所撰《敦煌石室經卷中未入藏經論著述目録》一文(詳下)可略見其數量之多。最近日本所刊《大正新修大藏經》,已將敦煌所發見的佚經搜集刊載。關於僞經考訂方面,日本矢吹慶輝氏所撰《敦煌出土疑僞古佛典について》一文(詳下)可以窺見大概。關於宗派研究,就現在所知的,矢吹慶輝氏撰一千二百餘面之《三階教之研究》的巨著,就敦煌所發見的《信行遺文》《三階佛法》《三階佛法密記》《人集録都目》等,與日本所遺存的經論互相參校,對於三階教的教史、教籍史、教義、實修等作詳密的研究。又次,胡適氏校印《神會和尚遺集》,就敦煌所發見的《神會語録》、《菩提達摩南宗定是非論》、《頓悟無生般若頌》等,撰《荷澤大師神會傳》,證實神會在中國禪學史上的地位,而重訂南宗的初期信史。至於經典的校勘,這工作正在開始,將來一定有很可觀的成績。

三、美術 就敦煌千佛洞全部而論——不僅限於所發見的書庫——其美術方面,約可分爲建築、雕塑、壁畫、畫像四者。關於這四者的寫真,斯坦因氏的“The Thousand Bud dhas”“Serindia”,伯希和氏的“Les Grottes de Touen-Houang”,日本大谷光瑞《西域考古圖譜》及羅振玉的《壁畫捃華》五書可供閲覽。關於這四者的研究,在現代還没有專門的著作;就我所知的,日本小野玄妙所撰的《大乘佛教藝術史の研究》中,曾有《敦煌の藝術ヒ佛教》一章,對於千佛洞的雕塑、壁畫、畫像三者加以論述。總之,敦煌千佛洞的發見不僅在佛教藝術史占有重要地位,而且可以證明中國、印度、西歐一般藝術的交通與融化。

四、其他史料 敦煌書庫所發見的,不屬於語文、宗教、美術、文學而與其他史料有關係者,實亦非常豐饒而重要。如關於經學,有未改字的《古文尚書孔氏傳》、糜信的《春秋穀梁傳解釋》、鄭玄的《論語鄭氏注》等;關於史學,有孔衍的《春秋後語》、失名的《晋紀》等;關於地志,有唐西州沙州的《圖經》、慧超的《往五天竺國傳》等;關於文字學,有陸法言的《切韵》、陸德明的未改字的《尚書釋文》等。這些都是宋以後已經亡佚的書籍,而在今日考證學的研究上有相當的幫助的。我們不必深加檢討,只要一讀羅振玉《雪堂校刊群書序録》及王國維《觀堂集林》中關於敦煌寫本的序跋,就可以窺見大概了。又如中國雕版印刷術的起原,是中國文化史,甚且是世界文化史的重要問題之一。中國雕版印書,普通以爲始於五代時候的馮道;但現在敦煌發見鳩摩羅什譯《金剛經》的雕印本,卷首有扉畫一頁,卷末有“咸通九年四月十五日”等字樣。按咸通爲唐懿宗年號,咸通九年當公元八六八年;較九經雕版成於五代周太祖廣順三年(公元九五三年),計早八十餘年。據此推斷,則中國雕版印刷最遲亦當始於唐代;而且儒家經典的刊行是受佛教經典的影響,也可得到證明。又如户口問題,是中國社會研究中比較困難的問題;但齋爾士(L.Giles)根據敦煌發見的户口册,對於中國人口加以推論(題詳下)。以上不過略舉一二以示例,已足見史料的富饒與重要;如果將來敦煌文獻全部整理公開以後,其研究所得成績之更有可觀,是無容懷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