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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经典导读·尔雅:作者及成书年代揭秘

【摘要】:以上三说,大致代表了《尔雅》作者及成书年代的各种观点。因此,要确定《尔雅》的作者及成书年代,还有待于学术界的进一步的研究以及考古的新发现。郭璞认为,《尔雅》“兴于中古,隆于汉氏”,这就把《尔雅》成书时代的上限和下限点明了。这也是《尔雅》的作者及成书年代至今争论不休的症结所在。

关于《尔雅》一书的作者及成书年代,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综而论之,其说有三:

1.《尔雅》为孔子门人所作

这种说法最早为汉代郑玄所创,他在《驳五经疑义》一文中说:“玄之闻也,《尔雅》者,孔子门人所作,以释六艺之旨,盖不误也。”(《诗·黍离正义》引)晋葛洪也持相同的观点,其《西京杂记》卷三云:“郭伟,字文伟,茂陵人也,好读书,以谓《尔雅》周公所制,而《尔雅》有张仲孝友,张仲,宣王时人,非周公之制明矣。余尝以问扬子云,子云曰:孔子门徒,游夏之俦所记,以解释六艺者也。”【6】

2.《尔雅》为周公所作

这种观点,源出魏张揖。张氏《上广雅表》云:“昔在周公,缵述唐虞,宗翼文武,克定四海,勤相成王,践阼理政,日昃不食,坐而待旦,德化宣流,越裳倈贡,嘉禾贯桑,六年制礼,以导天下,著《尔雅》一篇,以释其意义。传于后嗣,历载五百,《坟》、《典》散落,唯《尔雅》恒存。《礼·三朝记》‘哀公曰:寡人欲学小辨以观于政其可乎?孔子曰:尔雅以观于古,足以辩言矣。’《春秋元命包》言:‘子夏问夫子,作《春秋》,不以初哉首基为始何?’是以知周公所造也。率斯以降,超绝六国,越逾秦楚,爰暨帝刘,鲁人叔孙通撰置《礼记》,文不违古。今俗所传三篇《尔雅》,或言仲尼所增,或言子夏所益,或言叔孙通所补,或言alt郡梁文所考,皆解家所说,先师口传,既无正譣,圣人所言,是故疑不能明也。”【7】自张揖此论出,后世宗之者不乏其人。

郭璞《尔雅序》云:“《尔雅》者,盖兴于中古,隆于汉氏。”陆德明注:“中古,谓周公也。”

陆德明《经典释文序录》云:“《释诂》一篇,盖周公所作。《释言》以下,或言仲尼所增,子夏所足,叔孙通所益,梁文所补,张揖论之详矣。”

3.《尔雅》为秦汉学者所纂集

自宋代欧阳修起,对以上“孔子门人成书说”和“周公成书说”大胆地提出了怀疑。欧阳修认为:“《尔雅》非圣人之书,不能无失,考其文理,乃是秦汉之间学《诗》者纂集,说《诗》博士解诂。”【8】欧阳修此说一出,使人耳目一新,连清代权威的《四库总目提要》也同欧氏持相同的观点:“郭璞《尔雅注序》称‘豹鼠既辨,其业亦显’,邢昺《疏》以为武帝时终军事。《七录》载犍为文学《尔雅注》三卷,陆德明《经典释文》以为汉武帝时人,则其书在武帝以前。曹粹中《放斋诗说》曰:《尔雅》,毛公以前,其文犹略,至郑康成时则加详。如学有缉熙于光明,毛公云,光,广也,康成则以为学于有光明者。而《尔雅》曰:缉熙,光明也。又齐子豈弟,康成以为犹言发夕也,而《尔雅》曰:豈、弟,发也。薄言观者,毛公无训;振古如兹,毛公云,振,自也。康成则以观为多,以振为古,其说皆本于《尔雅》。使《尔雅》成书在毛公以前,顾得为异哉,则其书在毛亨以后。大抵小学家缀缉旧文,递相增益,周公、孔子,皆依托之词。”【9】

以上三说,大致代表了《尔雅》作者及成书年代的各种观点。【10】这三种说法,均各有所据,尚没有哪一种说法的证据足以推翻其他两种说法。因此,要确定《尔雅》的作者及成书年代,还有待于学术界的进一步的研究以及考古的新发现。尽管如此,有几个问题还是可以搞清楚或者是应当搞清楚的。

第一,《尔雅》非出自一人之手。《诗·大雅·凫鹥》唐孔颖达《疏》引郑志答张逸曰:“《尔雅》之文杂,非一家之注,不可尽据以难《周礼》。”【11】则孔子门人所作,亦非一人。《西京杂记》引扬雄也说:“孔子门徒,游夏之俦所记。”而张揖、陆德明更明确地认为,《尔雅》始于周公,后由孔子、子夏、叔孙通、梁文增益补足。欧阳修及《四库总目提要》也均认为《尔雅》是秦汉间学者纂集或小学家递相增益所成。

第二,《尔雅》非出于一时之作。既然《尔雅》非出自一人之手,且纂辑《尔雅》的众人又非处于同一时代,那么,《尔雅》非出于一时之作也就不言而喻了。郭璞认为,《尔雅》“兴于中古,隆于汉氏”,这就把《尔雅》成书时代的上限和下限点明了。从《尔雅》一书的内容来看,有解释经传文字的,也有解释先秦子书的,偶尔还能看到汉代地理的名称。《四库总目提要》列举了这方面的例子:(www.chuimin.cn)

今观其文,大抵采诸书训诂名物之同异,以广见闻,实自为一书,不附经义。如《释天》云:“暴雨谓之alt”,《释草》云:“卷施草拔心不死”,此取《楚辞》之文也。《释天》云:“扶摇谓之猋”,《释虫》云:“蒺藜蝍蛆”,此取《庄子》之文也。《释诂》云:“嫁,往也”,《释水》云:“瀵大出尾下”,此取《列子》之文也。《释地》“四极”云:“西王母”,《释畜》云:“小领盗骊”,此取《穆天子传》之文也。《释地》云:“东方有比目鱼焉,不比不行,其名谓之鲽,南方有比翼鸟焉,不比不飞,其名谓之鹣鹣”,此取《管子》之文也。又云:“邛邛岠虚负而走,其名谓之蟨”,此取《吕氏春秋》之文也。又云:“北方有比肩民焉,迭食而迭望”,《释地》云:“河出昆仑虚”,此取《山海经》之文也。《释诂》云:“天帝皇王后辟公侯”,又云:“洪廓宏溥介纯夏幠”,《释天》云:“春为青阳至谓之醴泉”,此取《尸子》之文也。《释鸟》曰:“爰居杂悬”,此取《国语》之文也。如是之类,不可殚数。【12】

正是由于《尔雅》非一人一时所作,所以把《尔雅》说成是某人或某时所作,这就不可避免地会同文献记载和《尔雅》的内容发生矛盾。这也是《尔雅》的作者及成书年代至今争论不休的症结所在。

第三,《尔雅》同诸书训诂同异多寡问题。《尔雅》的材料来源是取自古书的训诂传注,但它同古书的训诂传注又不尽相同,不可相提并论。《尔雅》体现了词义的归纳、概括、抽象,而古书的训诂传注则有具体的语言环境,它是随文释义式的训诂。因此,根据《尔雅》同诸书训诂同异多寡来论证《尔雅》的成书年代虽不失为一种有根据的考证,但仅仅如此显然是不够的,还应用其他材料来证明。

《朱子语录》云:“《尔雅》是取传注以作,后人却以《尔雅》证传注。”【13】这种说法也多少缺乏点辩证法。比如文字学上有六书,它是从大量文字现象中归纳出来的,它同样可以用来解释文字。这同《尔雅》取自传注又用来证明传注的性质是相同的。所以林光朝《艾轩诗说》云“《释诂》、《释言》、《释训》亦犹《诗》之有六艺,小学之有六书也”,【14】其言甚善。

第四,关于《尔雅》作者及成书年代的几条史料的考证问题。

(一)张揖《上广雅表》曾引用了《礼三朝记》文,今考哀公与孔子问答语见《大戴礼记·小辨》篇:“……是故循弦以观于乐,足以辨风矣;尔雅以观于古,足以辨言矣。”【15】这里“循弦”、“尔雅”,是循乎琴弦、近乎雅言的意思。清王念孙《广雅疏证》云:“《大戴礼》卢辩注云:尔,近也,谓依于雅颂。孔子曰,《诗》可以言,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鸟兽草木之名也。是卢氏不以尔雅为书名。案,彼文云,循弦以观于乐,尔雅以观于古,谓循乎弦,尔乎雅也。卢说为长。”【16】虽然“尔雅”之名最早见于《大戴礼记·小辨》篇,但既非书名,就不能据此来断定《尔雅》成书的时代。

(二)张揖《上广雅表》还引用了《春秋元命包》文:“子夏问夫子作《春秋》,不以初哉首基为始何?”王念孙认为:“云作《春秋》不以初哉首基为始者,当是释春秋元年之义。《公羊传》云,‘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尔雅》云:‘初、哉、首、基、元,始也’,《春秋》不以‘初哉首基’等字为始,而独以‘元’为始,故释之与。”《春秋元命包》为谶讳之言,汉张衡认为是汉代虚妄之徒所作,【17】则《春秋元命包》之文,也不可尽信。

(三)《尔雅·释兽》云:“豹文鼮鼠”,郭璞《尔雅注》(以下简称《郭注》)云:“鼠文采如豹者,汉武帝时得此鼠,孝廉郎终军知之,赐绢百匹。”然《郭注》有误。

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八云:“《尔雅注》汉武帝时得豹文鼮鼠,孝廉郎终军知之,赐绢百匹。《文选注》引《窦氏家传》以为窦攸,世祖诏诸侯子弟从攸受《尔雅》,二说不同。”考《汉书·终军传》,其中记载终军既不曾为孝廉郎,而辨豹鼠事也只字未提,这就很使人怀疑。而《太平御览》卷九百十一引《窦氏家传》则有这方面的详细明确的记载:

窦攸治《尔雅》,举孝廉,为郎,世祖与百寮游于灵台,得鼠,身如豹文,熒有光辉,问群臣,莫有知者,唯攸对曰:“此名鼮鼠。”诏:“何以知之?”攸曰:“见《尔雅》。”诏案视书,果如攸言,赐帛百匹,诏群臣子弟从攸受《尔雅》。

《太平御览》的记载同《文选》卷三八任彦昇《为萧扬州荐士表》李善注基本吻合,足证豹鼠之辨为窦攸事,与汉武帝时终军无涉。